《《三大队》作者:张冀》第2/60页


  闪光灯闪烁,像是在给他的分析打标点符号。或者说,他就像是照片的实时翻译。
  法医把镜头对准了尸斑,尸体上淤积褪色,他摁了摁尸斑的位置,他刚要说出关于死亡时间的推测,小徐就插了话。
  “尸体处于坠积期,成色明显,死亡时间至少是四个小时前。”
  他的语气透着坚定,甚至还有某种炫耀的成分在。
  法医顿了顿,继续拍摄,程兵注意到他暗自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马振坤粗声大嗓地说:“小徐啊,你会尸检?”
  “学校里学过一点……”
  “一点啊?”马振坤前半句话还带着肯定,后半句就幻化出了一张大手,把小徐揪了起来,“那就别在这儿碍事!”
  小徐悴悴地站到一旁,程兵补上了他的位置。
  再次检查手套戴好之后,他蹲下,轻轻把手放在尸体的胳膊处,弯曲了几下,很顺滑,尸僵还未形成。
  程兵冷静地做出判断:“死亡时间两小时内。”
  这个时间跟小徐的预估差了一倍!
  而且,小徐说的是“至少四小时”,而程兵的推断是“两小时之内”,一来一去,时间差得更多了,这决定着凶手到底是仍在本市,还是已经仓皇出逃。
  小徐先是一脸错愕,又探询着看向法医,眼神中带着一闪而过的不服,就像个拳手在等待裁判宣布谁胜谁负。
  法医点点头,示意程兵说得完全正确。
  “死亡时间大概11点左右。死者阴道撕裂,从里面提取到了男性分泌物。”
  廖健拍了拍小徐的肩膀说道:
  “这种湿热天气,尸斑半小时就能出现了,学着点!”
  小徐恍然大悟。他虽然不服输,但在真相面前,他是谦虚的,马上埋头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
  程兵盯着血泊中的奖杯和地上的抓痕,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凶手的淫笑声、女孩的惨叫声、重击与反抗的混杂声……
  声音渐渐消弭了,程兵望向想象中声音的来源的方向,接着问:“空调装在哪里?”
  突然,一个雄浑的声音从主卧方向传来。
  “程队,在主卧,我查过了。”
  程兵马上站起来,用笔直的身体敬了个礼。
  “师父,你怎么来了?”
  一张双鬓斑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脸出现在主卧门口。
  这是老张,他是那种扔人堆里找不出来的老刑警,明明才58岁,看着比一些65岁的老人还憔悴。
  程兵入警时,就是老张带着他。他一直尊称老张为师父。
  公安系统里不乏这样的“镇局之宝”。他们因个人或家庭原因,一直在基层最前线奋战,不少领导层都是他们手把手带起来的,所以对他们尊敬有加。
  这种人往往看现场眼光独到,讲案情鞭辟入里,燃尽了一生的能量推动着公安系统的进步。
  程兵看着老张布满血丝的双眼,刚想劝他赶紧回去休息,就被老张用话堵住了嘴。
  “十年都没出这种案子了,站好最后一班岗嘛。”
  接着,他示意程兵跟他走进主卧,附在耳边跟程兵说:“我刚接了领导电话,领导压力也大,组织上希望能尽快破案。他让我私下问你,透个底,几天?”
  程兵不假思索地回答:“再说。”
  线索没整理完,还远远不到下军令状的火候。
  主卧的陈设布景没什么特别的,写满了“工薪阶层”四个字,连被褥都是本市最大的批发市场产出的同款。要不是四敞的衣柜和抽屉,程兵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家。
  主卧连接的小阳台窗户敞开着,程兵透过窗户向外张望。
  “空调外机有脚印,是两个人。”老张沉声说道,“整个现场没发现有价值的指纹,作案时肯定戴了手套。地板上有抓痕,受害人有过比较激烈的反抗,歹徒应该在这个过程中下的狠手。”
  程兵点点头,要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跟师父的思路是完全一致的。
  他回过身,看到书桌玻璃下压了一张照片,是穿着校服的女孩与父母的合影。
  女孩笑得灿烂无比,不止程兵,每个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会被这笑容所感染,这个笑容展示着女孩原本生活在充满爱的世界里,与她死时的面部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程兵又想起女孩生命定格时面部的表情。
  O型的双眼和口型。
  惊恐、不解、不甘。
  或许在女孩生前从没有想过这世界上有恶魔,有这么丧尽病狂的人,程兵想到这些眉头紧锁,心里暗自地骂着作案凶手是畜生。
  敛尸人员正在将女孩遗体装进尸袋。
  程兵和老张一起回到客厅,他凝视着尸体,思忖片刻,眉毛一挑,示意殓尸人员停止动作。
  他朝法医说:“看看死者身上有没有指纹。”
  一旁的小徐再次脱口而出:“戴手套哪来的指纹?”
  除了小徐,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像昏暗的房间骤然开了灯。
  他们听懂了程兵所言为何,兴奋地动起来。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听着马振坤吼了他一句,小徐像秧打的农作物,蔫头耷脑站在一旁。
  不过,看得出来,这孩子打心里热爱警察这份工作。他眼里的热情刚被浇灭了一秒,就又聚精会神地学习起前辈们的工作。程兵和法医配合着用技术手段在尸体上采集指纹,看着程兵表现得经验老道,技术熟练,一举一动,举手投足,完全和法医是天作之合,小徐由衷地佩服起这位支队长来。
  终于,法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确认了,纽扣上的确有指纹,两个人的。”他的语气转而沉重,“实施强奸的时候,手套摘下来了。”
  现场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时间仿佛定格了。
  直到马振坤愤怒地咒骂了一句脏话。
  虽难听,但反映了每个人的心情。
  接着,程兵迅速安排好了后续所有工作。
  “蔡彬,去探探麻雀那边的口风,从哪儿窜过来什么冤家了吗?”
  “是。”
  “小徐去查查各空调维修公司最近外地进的新人名单,再去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
  “是!程队!”
  “老廖、老马,你们去摸排下未来几天有没有人拉账出货。”
  “好!”
  程兵转向老张,有些心疼地说:“师父,对比指纹这种细活儿只能交给你了……”
  老张懂自己的大弟子在想什么,他嘴上说“交给他们我也不放心”,实际上是变向安慰程兵,别太在乎给自己加工作量。
  程兵就像中枢操作系统,输入指令后,三大队这个不大不小的机器开始隆隆运转。
  走廊里传来一片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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