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春潮》作者:小涵仙》第7/220页


  这是梁咏雯去谢园时,趁着谢家人没注意,随手抓拍的照片。
  隔得很远很远,说是拍人倒不如拍风景,放大才窥见一二。山明水秀的池塘边,男人手拖一只小叶檀木鱼食盒,侧脸线条俊美,浑身的气质很温和,竹林一样风雅。
  易思龄盯着这张照片,心中有什么东西在骚动,一抽一抽地。她很难想象一个陌生人要成为她的丈夫,一个遥远的地方要成为她日后生活的家。
  她接受不了这个晴天霹雳。
  “看不清脸,一律视为诈骗。”她绝不承认这男人英俊,挪走目光,推开了手机。
  梁咏雯打她的腿:“好好说话!我亲眼见过,童叟无欺。”
  “因为我不是童也不是叟。你欺骗我都不需要负罪感。”
  “你这嘴巴,白长这么好看。”梁咏雯又气又笑,又打她一下,“人家好歹也是堂堂谢家的太子爷,被你嫌弃成这样,多少女人抢着要,你还看不上啊。”
  易思龄不太了解内陆,但也是知道谢家的。
  谢浔之的爷爷谢仁华先生是鼎鼎有名的红色资本家,民国时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两次将家产无偿捐给国家,祖辈的荣光是要写进历史书的,累积了上百年,财富权势人脉资源…上达天听,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说的清。
  “多的是女人喜欢他,他就去找那些女人,找我一个外地妹做什么。”易思龄嗤道。
  易坤山没法了,茶杯一搁,“那就继承家业,明天安排你去集团上班,婚礼换老二去。反正我们已经答应谢家了,下下个月办婚礼。”
  “老二继承集团不联姻,不都说好了吗?”
  她要当美滋滋的咸鱼,三个妹妹替她赚钱。日子多美。
  “那就你嫁。”
  “……”
  “那就安排你进集团。”
  “……”
  “……老头,你别太过分!”
  易思龄感觉自己被逼到了南墙。
  往前,嫁去京城,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往后,继承家业,日日坐牢,也许死不瞑目。
  怎么样都是死,怎么样都惨。
  “除非他真像你们说的这么好,不然我不可能远嫁。有本事就让我查。”易思龄灵机一动,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易坤山对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他纵横商场三十几年,识人断事不在话下,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画皮之下是妖是鬼。
  他靠在沙发上,啜了一口茶水,“行,但凡他是个表里不一的花花公子,我都不说半个字。”
  港男花心是出了名的,有钱的花样更多。易思龄从小就看这些,根本不信有什么好男人。
  就是她爹,港媒口中的老婆奴易坤山,婚前也是风流多情,红粉佳人无数。梁咏雯能收服他,只能说明梁咏雯的段位手腕都在他之上,可不能说明易坤山是什么老实人。
  “你就是看中了他家有权有势,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小算盘,嫉妒陈薇奇的老豆当选了这一届的港岛议员,而你惨遭淘汰!”易思龄补了一刀,转身就走。
  财大气粗的豪门港岛多得是,但富贵泼天也只是生意人,所以才说谢家是不同的,易思龄也懂。
  历史渊源,祖辈庇佑,后辈争气,加上和各界盘根错节的联姻,才供奉出谢家如今的地位。建国之初,内陆还是百废待兴,谢仁华先生在上头的扶持下创立了中曜公司,就是蓝曜集团的前身,发展至今,可以说是内陆历史最悠久的顶级财团之一。
  陈家能当选这一届的港岛议员,就是靠和庄家联姻,庄老爷子在港岛政坛的影响力不小。易家想在港岛政坛上有一席之地,没点强有力的靠山,根本玩不转。
  易坤山被她气得鼻子都歪了,“我那叫让贤,什么惨遭淘汰……我只给你半个月期限,到时候算你默认这桩婚事。”
  本来想给一个月,但这死丫头非要气他。
  易思龄捂住耳朵,跑得很快。
  ——
  “谢家的地位不需要我多说,光是说谢浔之他本人,二十三岁主导对Mplunk的并购案,二十四岁组建寻远资本,投资枫叶财富和凌度电车,个人身家短短几年翻了四十倍,外界都看好他。”
  “何况他为人端正,没有不良嗜好,也不乱搞男女关系,这么多年一桩绯闻都没有,清清白白。”
  “不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一等一,家世更不用说,不然你爹地敢放心大胆让你去折腾?”
  语音还在自动播放,一条跟着一条。
  夜深山静,远处海浪拍打山脚,吹进卧室的风带有一丝很淡的海的阴沉。
  易思龄把头埋在枕头里,鼻腔里仿佛塞满了棉絮,淤淤地。
  接触眼睛的那一小块布料已经微微洇湿。
  谢浔之。
  四面八方都是这个名字。
  讨厌的名字,讨厌的人,讨厌的京城,讨厌的一桩联姻。
  说他好,说他完美无缺,她偏不相信,心底那些逆反的情绪千丝万缕,涌上来,叛逆得像十五六岁的妹妹仔。
  她恨不得现在就找到这个男人,把他伪装的面具扯掉。
  接下来的几天,易思龄的生活更是被谢浔之侵占了,她丝毫没有发觉这点,还浑身是劲,化身为福尔摩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可惜结果让她很糟心。
  “我要照片,他的个人照片,拜托,你找的都是些什么啊?”
  “我要的不是他的百度百科,更没空看那种全篇都是夸他的个人采访,我要的是他的八卦,绯闻,桃色新闻!三十岁的男人,你告诉我他没前女友??”
  “那就挖有没有包养情人,有没有和哪个明星网红上床,或者有什么隐疾,不良嗜好!”
  “没有?那就是唔掂(不举)!”
  易乐龄已经对这样的场景熟视无睹了,平静地替气呼呼的易思龄切好牛排。
  易思龄放下手机,戳了下热毛巾,“这些狗仔不是很会挖小道消息吗?怎么?放在谢浔之身上就不管用啦?浪费三天,连一张照片都挖不出来!”
  易乐龄想了想,回道:“据说谢家对这位接班人保护得很好,公开场合不会有媒体敢拍他的照片。真要找就只能问他身边的朋友要,问题是,他身边的朋友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认识他的,也远远没熟到能拍照。”
  易思龄挑眉:“何止照片,ins,微博,twitter,facebook全部都没有,他不玩社交!什么老古董!”
  易乐龄把切好的牛排换到易思龄面前,说:“一个大集团的掌舵人,每天光是开会都不够,哪来时间玩社交平台,又不是时尚行业。”这点她深有感触,她现在不过是总部的一个高级总裁,就有数不清的应酬和会议。
  “大我六岁……”
  “其实也还行吧,我记得郑启珺也二十八了。”
  “梦梦老公说他为人老成,古板,无趣。”
  “梦梦的原话是,谢公子在工作上很严谨,对吃喝玩乐不太感兴趣,所以她老公压根不知道从哪方面讨好他。连见一面都没见到。”
  空气沉默了下去。
  高档米其林餐厅很安静,客人少,服务生的脚步声消失在厚而软的地毯里,端来桑椹冰淇淋和南洋风味的咖椰吐司,香气浓郁。
  易思龄心不在焉地嚼牛排,食指上戴着一只硕大抢眼的猎豹戒指。
  直到终于察觉不对劲,指尖一收,她瞥过去,“不对…老二,你哪边的?”
  易乐龄两指并拢,抵着太阳穴:“我向妈祖娘娘发誓,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易思龄咽下肉汁充沛的牛肉:“我怀疑你把我卖了。”
  易乐龄冷冷地看她,“……我把你卖了我有什么好处?”
  不止没有好处,还要哄她。“我替你打工已经累得快死了,你不会以为我还想参选港岛议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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