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病秧子夫君和离后》作者:尾翘》第13/97页


  但这就不是梁和滟当下最需要关注的事情了,她在库房找了些还算拿得出手的布料,拟了单子给裴行阙送去,表示这些自己要用作三朝回门时候带回的礼。
  裴行阙没什么异议,她收了笔墨,这一天算是忙完,松快了松快脖子,听芳郊和绿芽讲闲话。
  陈岳不是傻子,自己贪那么多,为防下头人不乐意,手指缝里漏了些,前院后院的笼络了好大一批人,他吃肉,这些人跟着喝汤,平日里也很协调,突然间负责的人变了,陈岳稍稍说了两句,下头人就活泛下来,各种顶王元的话,叫他如今寸步难行,真正的权柄,还拿捏在陈岳手里。
  但那王元也不是好惹的,他又一贯脸皮厚,陈岳那里撒了一阵泼,又跑去各个不循他话的人那里闹过一通。
  光是这样,也成不了事儿,有些还没来得及反抗他意思的,他和和气气找人家里去了,说道一通好话,不晓得承诺什么,左右说得宾主尽欢的,最后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是喜洋洋的。
  总之这一天就这么兵荒马乱地过去,梁和滟晓得真正要乱起来,这一天还看不出什么,因此也没太放心上,专心去管明日回门的事情。
  她是想和阿娘住在一起的,但当初赐婚的时候,那捏着嗓子的内侍阴阳怪气讲,说若夫人也跟着来,那县主就没娘家人了,且……
  梁和滟环顾四周,便晓得这定北侯府只有外面看着算风光,未必有她与阿娘赁下的那小院住着舒坦。
  她叹口气,睡在床上,想阿娘。
  这一夜身边没人躺着,梁和滟总算松口气,睡得很熟,直到天明。
  到第二天晨起的时候,精神也显得格外好,去见母亲,不需要穿什么累赘衣服,她简单梳了头,把自己穿得暖暖的,准备出门。
  她面色红润,眼睛也有神,裴行阙的状态却不太好,眼底微微发青,唇色显出一点没血色的苍白,咳得也多了些,时不时偏过头去,重重咳几声。
  梁和滟忙着看人拿东西,没太顾及到他,上了马车,才发觉他状态有些不对,瞧着比平日还病弱几分:“侯爷怎么了,没休息好吗?”
  “没事。”
  裴行阙垂着眼:“太紧张,昨夜没睡好。”
  “我阿娘不吃人。”
  梁和滟听他讲,难得笑笑:“她脾气很好,不会凶你。”
  裴行阙仰头咳了两声,伴着点笑,声音轻飘飘的:“那就好。”
  他放下挡唇的手,梁和滟看见那上头,还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淤青,是前日为她挡那茶杯留下的痕迹。梁和滟盯着看了一眼:“侯爷没用那药吗?”
  “用了,药效很好。”裴行阙把手翻过去,不叫她看那手背上的伤,“是我自己另一只手不太灵光,淤血没推很散,所以迟迟还没好。”
  梁和滟看看他,叹口气,伸出手:“那药侯爷带了吗?我为侯爷推一推。”
  裴行阙唇微微动了动。
  他想要推辞,但……
  他抬头,就看见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并不十分热络,脸上笑不多,唇微微耷着,眼皮也略垂,不带一点额外的情谊。
  他败给自己的私心。
  “多谢县主。”
  他从袖里掏出那瓶药油,连自己的手一起,递过去,伸到她眼下。
  梁和滟没有多看他,手握上来,抓住他手指,摩挲过那片淤青的边缘,力度很轻。
  她手指像她这个人,有茧子,有伤痕,有冻疮,并不柔软,甚至不够温热,却能很稳妥地抓住他,很仔细地检查他那伤痕的情况,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肿得很厉害。”
  她语气很正经,但裴行阙听不太清楚,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注视她,也用来抑制自己,回握住她手的冲动。
  梁和滟很快就把他手放开,伸出手,把那药油倒在掌心,搓热了,看向他,眉头微微皱起:“侯爷忍一忍。”
  裴行阙想,的确要忍一忍。
  下一刻,她手掌舒展,托住他手,两个人掌心叠着,连掌纹都合在一起,连同纷乱的命数。
  另一只手抬起,掌根抵在他手背上,很用力地抵在那淤青上,沿着经络方向,一点点为他推开淤血,有时候凑得近了,呼吸会吹拂在他手背上,因为那药油,吹得很凉。
  裴行阙偏头,下颌绷得有些紧,不去看她。
  他心乱如麻,手指无意识地屈起,轻触过她掌心,梁和滟抬头:“疼?”
  “没……”
  裴行阙慢慢摇头,语气有点沙哑,嗓音很轻。
  “那我再用力些,你忍一忍。”
  梁和滟没抬头,于是也没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根,只觉得是自己弄疼了他,动作更小心了些,把裴行阙极轻巧地托着,只掌根用力,揉得认真。
  而裴行阙坐她对面,另一只手按在座上,神情寡淡,只耳根微红,喉结轻动。


第11章
  药油浸润到皮肤里,一汪润泽的光,晃在那片淤青上。
  推得发热到滚烫,边缘都泛红。
  梁和滟托着那手,看了看,吹一下:“应该快好了,明日侯爷来找我,我再为你推一推药。”
  裴行阙在心里默默希望,希望这伤永远也别好。
  他唇动一动,不讲话,只仰头,看梁和滟,后者神情清明,慢慢把他手放开,转身,去要帕子,擦她手指,隔很久,裴行阙听见自己的声音:“多谢县主。”
  平稳得欲盖弥彰。
  梁和滟从手指到掌根,仔细擦着,听见他讲,很客套地摇摇头:“本就是为了我受的伤。”
  两个人又相对无言,裴行阙垂着头,维持表面稳重自持的模样,手指屈起,把掌心握住,留住梁和滟适才托他掌心时候残余的温度。
  车外风声呼啸,大婚那日下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马儿跑得比入宫谢恩那天快一些、稳一些,但也不多,摇摇晃晃里,梁和滟没办法想事情,只好安静坐着,闭目养神。
  药油的气息飘荡在两个人周围,一直到马车停下,都未散去。
  梁和滟眨一眨眼,看裴行阙,他头微微垂着,背靠着车厢壁,似乎睡着了,稠密的眼睫垂着,压下一片阴影,和眼底那一片鸦青合在一起。
  她喊他:“侯爷?”
  后者疲倦地唔一声,抬起眼,看着她的时候,显出一点疲倦虚弱,脸颊也蒙着点不自然的红,淡淡的,浮在他冷白脸上。
  他瞧着似乎有些不太好,梁和滟原本要问一问,但阿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眉头扬起,挑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
  方清槐站在马车外面,和一直跟着她、看着梁和滟长大的孙嬷嬷一起,笑眯眯地等着。
  看她架势,两个人都哎呦一声,方清槐伸手要去扶梁和滟,孙嬷嬷则伸手来扶方清槐,方清槐握一握梁和滟的手,念叨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蹦蹦跳跳的,稳重些,而且刚化了雪,这么滑,摔倒了怎么办?”
  一只小狮子狗在她脚边绕啊绕,看见梁和滟,尾巴晃得地上灰尘都扬起来了,蹭着她鞋子打滚儿,撒娇撒得很卖力。
  梁和滟笑,弯腰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捋着毛摸啊摸:“喜圆怎么掂着瘦了?”
  身后芳郊和绿芽也都下来了,方清槐一贯把她们都当女儿看,此刻挨个摸着手,问近况。
  裴行阙最后一个下来,他长随一边儿溜达去了,他自己扶着车,慢慢下来,步子走得有点慢,缓缓地过来,对方清槐行礼:“…伯母。”
  他没有来过这里,喜圆不认识他,原本在几个人之间来回打转,此刻看见个生人,尾巴也不摇了,缩在梁和滟脚边,对着他嗷嗷叫个不停。
  方清槐温和笑着:“侯爷请起,外面怪冷的,我泡了茶,里面坐坐。”
  说着,又斥:“喜圆,不许叫!”
  裴行阙抿着唇,只是笑,看梁和滟弯腰又把那小狮子狗抱起,轻拍着叫她不许对人乱叫,他伸手,搭在那小狗头上,摸一摸。
  那小狮子狗看他凑近了,反而不怎么敢出声,乖乖叫他摸了两下,毛发油滑,眼乌亮,养得很用心。
  这小院子也是,院子打扫得很干净,堆的东西也不多,不显得乱,院前种了一棵柿子、一棵石榴,枝条茂盛,虽然还没发芽,但可以想到,春夏时候,是怎样枝繁叶茂的样子。

当前:第13/97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