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病秧子夫君和离后》作者:尾翘》第15/97页


  她改变不了自己要成婚这个事情,就只能把眼下日子过好,梁和滟的感伤情绪只有一瞬,很快就收拾起来。她把那帕子重新打湿拧干,搭在裴行阙额头上,撑着下颌,注视他脸,想那长随的意思。
  把他赶去书房,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止她想这个问题,方清槐也想问,绿芽买回药,给裴行阙煎着的时候,方清槐把梁和滟拉在一边:“你与定北侯分房睡了?”
  “是。”
  梁和滟揉着眉心:“当时想着不太熟,侯府又有那么多房间,就跟他商量着,分开睡了。”
  方清槐担心起来:“那陛下问起,你们要如何解释?倘若陛下觉得,你们对他赐下婚约不满,这可怎么好?”
  梁和滟抬抬眼皮。
  阿娘果然是见识过帝王心性和手段的人,只是有点晚,皇帝已经怀疑过一遭了。
  她嘴唇动了动:“我们商量出个办法,若到时候陛下问起,就拿出来用。”
  她说着,附耳过去,跟阿娘讲他们当时商量的那个借口,方清槐眉头皱着,叹了好几声:“你们也是……”
  梁和滟很委屈,觉得太勉强不肯圆房的又不是她,她本身才不看重这个,明明是定北侯扭捏,纠结这方面。
  方清槐晓得她一贯有主意,忍了又忍,没多劝,憋了半天,讲一句评价出来:“这孩子倒是能忍,这样的借口都…没所谓,男人里面,倒是少有。”
  梁和滟腹诽,虽然愿意说自己不行的人少有,但真不行的,可不少有。
  但这个话讲到阿娘面前不太合适,她抿抿唇,虚虚地嗯一声。
  方清槐还正感叹着,床上人眼皮动了动。
  恰好芳郊和绿芽也把药熬好了,梁和滟端过去,走到床边:“侯爷?”
  裴行阙虚弱无力地嗯一声:“县主。”
  他没讲很多话,一说话就开始咳嗽,咳得惊天动地的,头歪到一边,掩着唇,扯着被子,一句整话都讲不完,咳了好久,才勉强停下,苍白的脸上浮着不自然的红晕,没血色的唇抿着,先看向方清槐:“给伯母添麻烦了。”
  方清槐摇摇头:“你好好休息就是。”
  梁和滟捏着勺子,喂他药,裴行阙摆一摆手,接过那药碗:“我没事。”
  说是没事,可端碗的手还微微抖着,梁和滟看着他逞强,唇抵在药碗边,试了试温度,就直接一口闷了,半点不拖泥带水。
  梁和滟手还护着碗,担心他把那药弄洒,看见这干脆利落的架势,愣了愣:“不烫吗?”
  裴行阙摇头,待唇间药喝完,又偏头过去咳了好久。
  “习惯了——我身体一贯这样,实在叫县主见笑。”
  他喝过药,神智看着也清醒,梁和滟审视他两眼,手抵在膝头,很正经地开口:“侯爷受寒,是因为睡书房吗?”
  她刚刚一直在想那长随的话,后来想了半天,隐约有点明白,定北侯府里乱糟一团,新房修葺成那样,就已经算很好的,那其他屋室呢?裴行阙连常服都是半旧带补丁,居住的地方,又会有多好?如今天寒地冻,炭火又少,那书房,只怕不是很好过的地方。
  “才住一夜,怎么会因为那个,是我身体不好,偶然招了风寒而已。”
  梁和滟不信他这个,又问:“那就是因为,那天借了我大氅?”
  “那已经过去两天了,若要病倒,早已经病了——是我自己身体不好,和县主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裴行阙静静开口,答她话。
  他倒是很会讲,离得远的是时日太久不算数,近前的又是发作不会那么快,也不知是具体把时间掐到了哪个节点,总之就是要讲,这事情跟她没关系。
  不知怎么的,梁和滟想起他正经讲过的那句话——“若不是因为与我成婚,县主不会遭受这些,那么也就不必因为今时今日我所做的事情,来谢我这个始作俑者。”
  他倒是一以贯之,很有原则。
  梁和滟叹口气,站起身:“好,知道了,你休息吧,天晚了,你又发着热,大约是走不了了,晚上我们在这里将就一宿。”
  “在这里?”
  裴行阙第一次露出点为难的神色:“我睡这,县主睡哪里?”
  “我们两个挤一挤。”
  梁和滟看他一眼,叹口气;“侯爷身边需要有人照顾,你那长随不靠谱,且我也不想叫人随意在我从前床上睡——这里又没有多余的床,我们已经是夫妻,这种时候,我再去挤别人,也说不过去。”
  她讲得有理有据,眉头微皱,看裴行阙。
  她没有太龌龊的想法、太多余的情意,于是理所当然、坦坦荡荡。
  只有裴行阙,心里藏太多妄念,于是矫情又心虚,不敢看观音。


第13章
  梁和滟的床小,一个人睡是宽裕,两个人就难免拥挤。
  于是不得不紧挨着,隔一层被褥,和另一个人。
  她睁着眼,看房顶,睡不着,想食肆的生意、侯府里接下来的安排。
  裴行阙也睡不着,拘束着,躺在那里,想梁和滟。
  两个人各自睁着眼,躺同一张床上,想不同的事情,相对无言,世间夫妻,哪里有像他们那样的。
  “侯爷也睡不着?”
  梁和滟撑起半边身子,抬起手臂,摸他额头,一帖药喝下,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他脸色也至于纸一样的单薄苍白,她摸了摸,起身,把近前的水拿来,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慢吞吞喝了,又去接裴行阙手里的杯子:“在这里睡,不习惯?”
  她问得平淡,裴行阙听出不是想跟他长谈的意思,更像是渴了,起来喝口水,发觉他没睡,顺便问一句。
  于是只摇头:“没有,白天睡太多了。”
  梁和滟嗯一声,躺回去,背对着他,脸半埋在被子里,不再讲话。
  裴行阙还保持着喝水的动作,半晌没有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一点侧脸。梁和滟的眼是丹凤的形状,眼皮也单薄,上挑着,棱角分明且尖锐,显出不好惹的样子。
  他们成婚那日,他其实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只是懒怠至极,不想和那群人再敷衍下去,于是酒杯倾倒,作出昏昏沉沉的样子,被推搡着倒在她身边,听她干脆利落地打开那些登徒子,语气冷淡。
  叫人很喜欢。
  此刻睡下,眼皮垂落,那些凌厉冷峻的视线就都藏着,鬓发散乱,有几缕横在眼前,遮挡着,连带那棱角都显得柔和起来,像落在她身上的溶溶月光。
  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又叫他想起他雪地里见过的小娘子。
  裴行阙垂了垂眼,指尖微抬,想去触碰,又怕脏污了月亮。
  最后只有收回手。
  一夜少眠多梦。
  梁和滟醒的时候,裴行阙已经坐起来了,脸色依旧不好,苍白惨淡的,她伸手,去摸他温度:“不烧了,等等再吃一帖药,就没事了。”
  说完,她坐起来,换衣服。
  “县主换了府里采买?”
  换过衣服,裴行阙站起身来,咳两声,慢慢问她。
  梁和滟嗯一声,问他怎么看,裴行阙摇摇头:“我对市价不太清晰,不过他递来的账本,每月我也有看,若真照那样算,只怕京中有半数人,都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
  顿一顿,他慢慢补充:“下月十五,会来人送家书给我,可能是宫里内侍,也可能是……”
  他后面的话没有讲下去,但梁和滟晓得,他是说得那群欺辱他的皇子皇孙、容清之流。
  “我听闻,最近周、楚之间,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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