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四莳锦》作者:飞雨千汀》第102/123页
他想见她时,只消出一趟宫便可见到,而她想见他时,却要苦等他的召见才行。
等不来召见,她便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载,一年都见不到他的身影,也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水翠看着自家小娘子望着一盆秋菊兴叹,忍不住问:“娘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夏莳锦匆忙掩了情绪,唇边淡出笑意:“没什么,就是昨晚看的话本,叫我有些难受。”
“什么话本?”水翠追问,她可是记得小娘子看的话本,都是些公子小姐的恩恩爱爱,怎会难受呢?
夏莳锦也正因心事无法排解,而有些闷得慌,想了想,便慢悠悠说道:“是一位公子,起先对人家小姐死缠硬磨,待小姐点头答应了亲事,那公子倒是突然消失不见了。”
“娘子说的那位公子,难道是张生?”
“张生?”夏莳锦疑惑的看着水翠,心道自己也不过是借着话本随便一说。
水翠用力点头:“小姐看的莫不是《西厢记》?那个张生可不就是这样的人,起先对莺莺小姐百般殷勤,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可等成其好事后,莺莺小姐等着他来提亲了,他却进京后就不见了人。之后这个张生高中,却是另攀了高枝,娶了别家的千金,将那莺莺小姐给辜负了。”
《西厢记》夏莳记早就听闻过大名,只是那种书不是她这等闺阁小姐能看到的,今日听水翠说了说大意,倒也没怪她,只道了句“好一个痴情女子负心汉”。
水翠虽是个小丫头,跟灶间的几个婆子混得熟了,偶尔也会听她们说些自家男人的事,便学着她们的口吻,跟着附和了句:“这男人嘛,总是追不到时才将人当作天边的白月光,一但追到了就弃之如敝履。”
夏莳锦渐渐拢起眉心,这话听得她有些揪心起来。
该不会是她阅历浅,也着了道?段禛……会是张生那样的人吗?
主仆两人正感叹之际,身后蓦然传来个声音,“谁被弃之如敝履了?”
夏莳锦转身,看着走过来的夏徜,唤了声:“阿兄。”
夏徜见她神情恹恹的,忙问:“你可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为何刚刚没去花厅用饭?”
夏莳锦裹了裹身上斗篷,缓步和阿兄一起往亭子里走去,说道:“没,只是天冷,懒得折腾,就叫小厨房端了几样来。”
如今天冷,亭子里的石桌石墩都包上了一层棉垫,夏莳锦正想坐下,夏徜却抢先一步,掏出一方厚厚的棉帕又盖在石墩子上,然后才扶着她坐下。
“还说畏冷,为何又要到到院子里来吹风?昨夜的雨气刚散,正是最冷的时候。”
夏莳锦抬眼看了看夏徜,拉了拉他的袖缘:“阿兄也坐。”
夏徜在她一旁的石墩子上坐下,直觉妹妹有话想说,便等着她开口。
夏莳锦的确是有话想问夏徜,可是这话她迟疑了许久,因为她知一但问出来,多半夏徜会不高兴。可是她已憋忍了一个月,再也忍不下去了。
“阿兄,最近你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他……他可有问起过我?”
如夏莳锦所料,夏徜在听到这话后,果然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任何表情也都没有,面皮儿紧紧绷着。
自然是有的,这一个月里太子明里暗里向他请教夏莳锦的喜好,从颜色到珠宝,夏徜不知段禛又想做什么,但他不想做这二人间的传话人,于是开口时,淡淡说了句:“没有。”
夏莳锦脸上显露失望情绪,夏徜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有团无名火便要烧着。
以往不管太子如何对阿莳献殷勤,他都没有这么难受过,如今听着阿莳开始关心起太子的事来,这简直让他心如刀绞!
但夏徜还是耐着性子,温声问:“阿莳,你突然问起这些来做什么?”
夏徜原是盼着妹妹能辩白上两句,却想不到夏莳锦这回无比诚实,她略略低下头去,“阿兄,我们不是约定过你我兄妹之间没有秘密吗?我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对段禛——”
“够了,别说了!”夏徜猛地从石墩上弹起,打断夏莳锦的话,甩袖就要离开。
然而此时阿露正急匆匆跑过来,在亭子外面就大声喊起来:“大郎君,娘子,中贵人来宣旨了,侯爷叫你们速速去前院儿呢!”
第107章 吉服
夏莳锦和夏徜兄妹到达前院时, 侯爷和侯夫人也已过去了,人既已齐了,中贵人便开始宣旨, 夏家人则分作两排跪地接旨。
夏罡和孟氏两个长辈跪在第一排,夏莳锦和夏徜两个小辈则跪在第二排, 院中下人也都纷纷停下手里工作, 恭恭敬敬跪在旁边, 静候中贵人宣旨。
今日来宣旨的这位中贵人, 面色泛着红润光泽, 看着便喜庆,开口时也是带了点笑腔,因为今日的这道圣旨有所不同, 是一道喜庆至极的旨。
“兹闻安逸侯府嫡女夏莳锦, 毓出名门,聪慧秀敏,德容无双, 性秉温庄,且正逢适婚之龄, 朕闻之甚喜,其必为太子之良配!兹特以册宝,赐婚尔为皇太子段禛之正妃,合二姓以嘉姻, 敦百年之静好。”
这道旨意宣完, 在场所有人都怔了一瞬,而后先是下人们个个欢欣雀跃起来, 倒是夏家四口神情略复杂了几分。
太子殿下对夏莳锦的爱慕虽早有苗头,但这一切似乎来的太突然了, 夏罡此前并未听到任何风声。且近来宫里出了不少大事,小皇子更是才夭折不足两月,虽说断没有兄长给幼弟守倒孝的道理,但一般赐婚这种事也会避开些时日,到来年再提。
而圣上的旨意下的竟如此快,委实叫夏罡有些懵。
不过短暂了懵劲儿过去后,夏罡很快觉得此事还是利大于弊的,至少太子对自家囡囡的心意是不掺半丝假的。
想到这儿,夏罡又不动声色的回头瞥了眼夏徜,知他心里定是不舒坦,果然见夏徜此时僵僵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比他在湖里漂了一天一夜后来回那晚还有过之无不及。
夏罡暗暗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圣上这道旨意赐得圣明,若太子和莳锦这门亲事再拖下去,只怕夏徜这里会越来越泥足深陷。如此,也算及时给他掰正过来了。
而孟氏则是喜忧掺半,经过前阵子发生的几件事后,她委实是有些畏惧让女儿嫁入宫中。可这种事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她也不可能去忤逆圣旨。
孟氏不安的回头看了看女儿的反应,却发现夏莳锦非但不畏惧,反倒满心欢喜,甚至还在极力压制那种喜悦,生怕旁人看出来一样。
孟氏便明白了,女儿这是当真对太子动了心了。
也罢,既是女儿自己愿意走的路,她这个做娘的又何必庸人自扰。再说太子对自己女儿的一片真情,她这个当母亲的早就看在了眼里,如今一道圣旨将此事定了音,那么未来是福还是祸,就一家人一齐来抗便是!
侯爷和侯夫人对视一眼,迟来的笑意从安逸侯和侯夫人的脸上绽开,中贵人这才安了心,起先差点儿以为安逸侯一家对此亲事不满呢!
夏罡满脸溢着笑将圣旨接过来,孟氏则赶紧准备喜报银。
孟氏给中贵人封了赏银,客气地请中贵人进堂屋喝茶,中贵人却道还要回宫复命,欠身离开。
接完了圣旨,夏罡和孟氏还有夏莳锦早早就起身了,回头却瞥见夏徜还跪在地上没有起。夏罡正要动手,却是夏莳锦先上前,拉着夏徜起来,并疑惑的问:“阿兄,你这旨还没接够啊?”
夏徜这才看向妹妹,见她神色坦然,眼尾眉梢挂着喜意,而这些表情他此时看来尤为刺眼。
“阿莳,你真的想好了,愿意嫁给入东宫?”
夏莳锦移开眼神,有些害羞的不自在,“既然圣旨已经下了……”
“你若是不愿,还来得及!”
“徜儿!”不等夏莳锦再说什么,夏罡抢先呵斥了夏徜。只是眼下当着一家人的面,有些话他也不便明说,只道:“来为父书房!”
夏罡双手捧着圣旨正要回书房,这边门房的人又来报:“侯爷,侯夫人,东宫的属官来了!”
闻听此言,正要去书房的夏罡,连忙将圣旨转交随侍收好,自己又慌忙去招待东宫的属官。
一听是东宫的人来了,夏莳锦也有些紧张,瞧着人进来,竟是陈英。
“见过侯爷,侯夫人,夏大人。”陈英一个礼,将夏家三位一同拜过。再扭过头来同夏莳锦单独见礼。
“夏娘子。”陈英双手叠在一起,弯了弯身,朝夏莳锦见礼。
经历过这么多麻烦,陈英同她早已算老相识,故而陈英朝她行礼时很是熟络。以往陈英见了她,并不会行如此认真的礼,毕竟那时她的身份也只是个官家小姐。
而这回,陈英却是拿她当往后的女主子来敬的。
夏莳锦忙道:“陈中官不必多礼,你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陈英脸上堆着笑,又谦卑又喜庆:“官家将太子殿下和夏娘子的大婚,定在了六个月之后,虽说时日听着还早,但有些东西准备起来却是要花不少时间的。殿下预先想到了这些,故而这一个月来,一直在物色这些东西,今日正好随着赐婚的圣旨,让老奴一并送了过来。”
说完,便往旁边一让,作了个手势,后面随行的内侍们便一个个上前,将手中捧着的托盏呈展在夏家人的面前。
夏莳锦一打眼,便先看到那一套吉服和凤冠,想不到段禛竟早早准备下了这些东西!她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发现面料可称珍品,其上镶嵌的珠宝更是价值连城。
紧紧跟在夏莳锦身后的水翠也看得直了眼,嘴里小声嘟囔着:“天呐,这吉服上的东珠,足足得有一斛之多吧……而且颗颗又圆又亮。”
水翠声量虽小,陈中官倒也是听清楚了,即使笑着说明:“这上面可不是东珠,是白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