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四莳锦》作者:飞雨千汀》第13/123页


  水翠直道:“娘子这招请君入瓮高明!就算他敢去告官,也是他半夜鬼鬼祟祟私闯侯府在先。”
  “水翠,你让府医去瞧一眼,给他用点药。”夏莳锦语气淡淡的吩咐。
  水翠撇了撇嘴,“娘子,咱们还管他干麻?”
  “我只是不想闹出人命来。”略一顿,夏莳锦蓦地想起另一桩事来,“对了,昨日派去吴镇八方客栈的人可回来了?”
  水翠点头:“回来了,已经问过掌柜,平时熏屋子用的多是千金月令香。”
  夏莳锦脚底顿了一下,这么说便可确定那日醒来她所闻到的不是客栈里的香。结合之前她特意打听了段禛回京时的情形,恰与她在同日不说,还不是同大军一并回的。
  该不会那晚他去过那间屋子?
  这可怕念头在夏莳锦的脑中掠过,她不禁周身一栗。但这种事委实无可查证,毕竟仅是一味香而已,如何能算做切实证据,不过是她心头的一桩悬案罢了。
  此时身处东宫的段禛刚刚批完了如山的折子,捏了捏眉心,并不知自己正被某人这样猜疑着。
  不过这猜疑倒也不至于冤枉了他,那晚他确实是去了,不过也只能算天意巧合。
  三个月前段禛带大军开拔之时,六和并未来及禀报夏莳锦也离京之事。但夏莳锦在情报司的花册子上,情报司有盯梢的任务,是以一路上都有人跟着她。直到夏莳锦在杞县出事,落入奸商之手,六和知晓此事不能再拖了,便禀给了段禛。
  当时讨伐赵国的战事进行正酣,军中不可无帅,段禛只得先命人去杞县将那奸商正法。待战事稳定后,段禛便带着一队侍卫骑快马立即回京,当晚抵达城门之时,城门已然落钥。他自可亮明身份让城门官打开城门,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在吴镇歇一晚。
  谁知那么巧,夏莳锦也歇在同一间客栈。
  他原本只是想去看一眼她遭此一难后,有无受伤,但进房间时正逢她被梦魇住,紧拧的眉间透着焦灼之色,两手虚空乱抓,一把就抓上了他的手!
  说来也怪,她抓着他的手竟渐渐安静下来,眉头舒展,呼吸匀停。
  待夏莳锦睡熟后,段禛试图将手抽出,然而她眉心立时就蹙了起来,最后他就这么陪了她一夜。
  她睡,他看着她睡。
  直到后来天光初绽,段禛才将手抽出,这时的夏莳锦也彻底睡熟了,已无视他的离开。
  也是那晚,段禛发现她有夜不安眠的问题,不想莫名成为她心底的一个噩梦,于是叫陆正业去她眼前晃了晃,好叫她释然围场目睹的那一幕。
  也不知从那日之后,她会否睡得安稳一些?
  段禛想这些的时候,六和来了静心斋,拱手禀道:“殿下,那日以暗器投射纸团的人,属下已凭借其画像四下走访,查明其身份了,是卫国公府的人。”
  “卫国公府?”段禛语调清冷的重复着,心中已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第13章 是风
  金鸡三唱,将整座汴京城叫醒,街上开始有车马行过,并着三三两两的行人。
  一队衙役走街串巷,往告示墙上张贴着最新的海捕公文。在串了几条街后,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开始有人往告示榜这边凑,还有不识字的一个劲儿问:“上面写了什么?”
  衙役贴完,转身面向围拢过来的百姓,指了指那告示上的画像:“这个刺客胆大包天,前不久意图对太子殿下不利!你们若是看见此人,立即报到官府,有一千两赏银!”
  此话落地,看热闹的百姓们各个瞋目结舌,先是诧异于竟有人敢对太子不利,继而又馋起那一千两银子。
  “乖乖,我三辈子也花不完啊!”人群中有人感慨。
  因着海浦令本身的震惊,加之巨额赏银,很快此事成为汴京城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人们走在路上,也不自觉对擦肩而过的行人多打量几眼,万一撞大运捡到这一千两呢!
  安逸侯府外出采买的下人回府后,也将这消息带了回去。夏莳锦听阿露说到太子遇刺时不由心惊,随后稍一回想,那海捕公文上的日期不正是段禛来她家坐客时么?
  也就是说段禛从安逸侯府回宫的路上,遇到了刺客?
  夏莳锦心下愈发紧张起来,虽说这刺客是在外头遇到的,可多多少少也同安逸侯府有关,毕竟是来自己府上赴宴的客人,难免担着些责。
  一方面她也暗暗觉得倒霉,怎么每回和段禛碰面,都会生出这么些晦气难测的事来。
  如今既然知道了,总不能不管不问,莫说对方是太子,就是寻常来做客的友人回府路上出了岔子,也得过府探望慰问几句。
  是以夏莳锦赶紧将此事告知父亲母亲,看他们如何安排。
  而对于海捕公文一事,比夏莳锦更紧张的人是吕秋月。她晌午听说了此事,便一刻也坐不住,急急坐车去了北乐郡王府。
  花厅里,因着段莹已屏退了下人,吕秋月便也没什么忌讳,直接开门见山:“你可知今日通缉赵海的告示已贴满了汴京城?”
  段莹却一副不解的模样:“赵海?赵海是谁?”
  吕秋月只当她是真忘了,着急说明:“就是那日帮你向太子殿下投典妻书的人啊!他可是我们国公府的护院,如今画像张贴得到处都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国公府来!”
  “哦,是他呀~”段莹淡然的笑笑,一身洒脱仿佛事不关己:“那日之后他便不知所踪,太子表哥那边也没任何动静,我都快将这事给忘了。 ”
  说罢,又不慌不忙的纠正:“不过县主刚刚的话倒是恕我不能认同,在安逸侯府明明是你我一起发现了那张典妻书,县主想当众揭穿夏娘子,我还好心相劝不要与安逸侯府明面交恶。后来也是县主的人将它给了太子表哥,我充其量只是个知情人,怎的就成‘帮我投’了?”
  其实今日在吕秋月来郡王府之前,段莹便已得知了此事。同时她也清楚当日赵海只是投了个纸球,可海捕文书中对此只字不提,只以刺客论之。这证明太子表哥知道夏莳锦在杞县的事后,还愿意回护她,对告发之人却要赶尽杀绝。
  既然这样,段莹自是先要将自己摘出来,毕竟危及储君可是重罪。
  听了她的话后,吕秋月瞪大着眼怔了片刻,质问:“段莹,你这话什么意思?明明东西是你给我看的,主意也是你出的,现在却要将事全推到我头上?”
  怪她蠢,当初段莹一副无奈模样,说想成事却偏偏缺个内力深厚之人,无法将薄薄纸片如飞刀一样掷出。吕秋月当即就推举了国公府的护院赵海,现在想想,郡王府怎会缺这种人?不过是段莹早早想好脱身之法罢了。
  段莹丝毫不觉亏心,将手轻扶在吕秋月颤抖冰凉的手上:“县主,此事若你一人担下,我父亲母亲必会全力为你奔波讲情,保你无虞。可若你将我也供出,为了保我,他们势必要将脏水尽量往你身上泼,届时你便是腹背受敌,再难翻身。”
  “呵呵——”吕秋月被她直白又无耻的一番话给说笑了,可笑完之后却明白她说的是事实。拖个人下水一起死,或者放过那人让那人为自己放下救命的绳索,她选择后者。
  再说她毕竟没有谋害太子的心思,总能说清。
  回到国公府时,吕秋月正准备去向父亲主动坦诚此事,然而却比府衙的人慢了一步。
  因着此事事关卫国公府,府尹大人亲自登门。
  面对突然而至的一众衙役和府尹,卫国公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直到府尹大人将那海捕文书拿给他看后,他才傻了眼,这刺客的确是他府里的赵海……难怪这么多日不见赵海。
  眼看父亲也要被府尹请去府衙问询,吕秋月咬了咬唇站出来:“是我,那日是我让赵海送信给太子殿下的,不得已才用了射投的法子……可那只是一封信而已,并不是暗器,不会伤及太子殿下。”
  卫国公和国公夫人俱是惊诧不已,匆促间也没机会细问,只能眼睁睁看着衙役将女儿带走。之后夫妇二人也急忙叫马夫驾车跟去府衙,打算先了解清楚状况。
  然而到了府衙,吕秋月却交待不出赵海的下落。
  东宫太子说刺客投的是暗器,府尹自然不敢质疑,可县主这边却咬定投的是信,缺了赵海这个关键人物,一时间府尹也判不出是县主撒了谎,还是赵海瞒着主子有自己的意图。
  案子再次陷入僵局,府尹大人也只得先将吕秋月收押。
  其实这便是段禛要将个已死之人的画像送去府衙的目的所在,过了明路,经由官府查案顺理成章引向吕秋月。然而赵海早已毙命不会出现,可他不出现这案子便难以了结,如此吕秋月一时半会儿就不能出来兴风作浪了。
  某人,又欠了他一回呢。
  段禛正在静心斋听着六和的禀奏,有人来报安逸侯夫妇携女求见,段禛便让人将安逸侯他们先延入前殿,好生奉茶招待。而自己则回寝殿换了身衣裳。
  清早他去见过父皇,身上穿的蟒纹襕袍较为正式,这会儿便换了件寻常燕居的绀青直裰。
  段禛甫一进门,坐在椅上的安逸侯府一家便连忙起身行礼,段禛免了他们的礼,请他们入座。
  先是叙了几句温凉,夏罡便步入正题,再次离椅拱手抱憾道:“老臣听闻太子殿下那日离开侯府之后竟遇到了刺客,内心很是惊惶,故而进宫求见,想确认殿下一切安好。又因那日花宴乃是拙荆与小女一手操办,她二人亦深感不安,便随老臣一并进宫。”
  段禛清朗一笑,摆了下手:“侯爷无需担忧,孤无碍,那刺客并未有机会近身。”这话他虽是对夏罡说的,可后半句时目光却停在了夏莳锦的身上。
  他细端了端她的眼下,这回连薄粉都未施,也不见那两团青影了,可见近来睡得不错。
  可他的目光似若带着重量和热度,夏莳锦莫名觉得脸颊滚烫,匆匆端起角案上的茶盏避开他的目光。
  时已至隅中,再有半个时辰差不到就到用膳的时辰了,段禛便吩咐下去让人多备几道佳肴,中午留安逸侯一家在东宫用膳。安逸侯几番婉拒,却终是盛意难却,恭敬不如从命。
  一家人本是怀着一腔忐忑入宫致歉的,谁知竟成了蹭饭。
  离着上膳还有一会儿功夫,段禛同安逸侯随便对弈上两局,期间谈起朝政。孟氏身为妇道人家自觉不应听这些,于是辞出后领着夏莳锦在门前的小园子逛了逛,累了后便在叠石的假山亭子里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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