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女宦》作者:希昀》第2/153页


  不想今日在此处遇见他。
  火把的光芒逼近。
  谢堰带着人跨入殿内,事关重大,众人也不敢含糊,匆匆行过礼,便退到一边。
  谢堰负手立在殿前,神色肃整,“诸位,礼部侍郎韩大人在武英殿耳房被人杀害,羽林卫盘查人等,发现一名宫女形迹可疑,那宫女趁乱要挟一名官员,朝西北角方向遁走,待侍卫跟去,只见那官员被敲晕丢在金水河草丛里,而女刺客不见踪影。”
  “刺客既是在裕德堂附近失踪,那诸位均有嫌疑,眼下,挨个挨个听从本官询问,若有撒谎者,格杀勿论!”
  诸位小内使神情戚然,齐声应喏。
  事发在申时五刻至酉时二刻之间。
  每名小内使均需交待这段时间的行踪,并提供人证。
  容语闻言暗道不妙。
  她本被小内使孤立,眼下放榜在即,众人恨不得将她一脚踩下,谁会为她作证?
  果不其然,一轮拷问下来,只剩下她辍在最后。
  谢堰坐于案后,慢条斯理握着茶杯,目光如霜似雪,注视着她,
  “堂下何人,申时五刻至酉时二刻间尚在何处,可有人证?”
  花影在窗外摇晃,廊庑下的灯芒沁着梅香照入,在容语身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她一袭暗色圆袍,似遗世的瘦竹,孑然而立。
  她声音郎朗,从容回禀,“回大人,在下名唤容语,乃钟鼓司典簿,今日宴饮,领着舞女与鼓乐入殿给诸位大人助兴,三曲过后,也就是申时初,在下便领着众人离殿,将其送回钟鼓司,待安置妥当,方奉命来裕德堂等候发榜...”
  “申时五刻至酉时二刻间,在下应当是从钟鼓司返回裕德堂的路上...”
  说到此处,她语气尚有迟疑,正待详说,却见谢堰眯了眯眼,先一步截住话头,
  “一路可有人随行?”
  容语摇了摇头,心中微叹,
  片刻,耳畔传来他浩渺的冷声,
  “谁能证明你的行踪?”
  容语盯着脚尖,陷入了沉思。
  证人是有的,只是这位证人,还不如没有。
  半个月前,她曾不小心掐死了端王府小王爷的雪猫,这位小王爷声名狼藉,嚣张跋扈,屡屡放话,要杀她替爱猫雪恨,恰才来武英殿路上,不巧撞见他,被他为难半晌。
  倘若此刻将他搬出来,回头谢堰遣人核实,以那位小王爷的秉性,定会攀咬她,让她脱不开身。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前方月台疾步走来一行人。
  当先的男子,锦衣玉袍,面庞俊秀,不是那小王爷又是谁?
  容语绝望地闭上眼。
  只见那人摇着玉扇,人未至,声先到,
  “清晏,不必问了,我打西华门入宫,在长庚桥下的花园里碰巧撞见这位小内使,见他作宫女装扮,浑身湿漉,鬼鬼祟祟。当时不察,后闻武英殿命案,细思极恐——”
  他跨上廊庑,稳了稳气息,玉扇一合指向容语,
  “他便是武英殿的凶手!”


第2章
  雨簌簌扑下,一滴一滴砸在容语心尖,似催命的音符。
  殿内小内使大都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容语神情还算镇定,微一思忖,掀起袍角跪了下来,
  “大人容禀,在下确实路遇小王爷,不过小王爷刚才所言,为子虚乌有。”
  小王爷执扇跨过门槛,满脸愤然,“大胆,你的意思是本王诬告你?你是什么身份,值得本王构陷?”
  容语平静瞥他一眼,目光落在谢堰身上,
  “大人,可否许我与小王爷对质?”
  灯芒晕黄,将一身绯袍的谢堰衬得越发清隽,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在桌案,目中似映着灼灼光色,盯着她,慢声落下一字,
  “可。”
  容语得到他的准许,暗松口气,挺直腰身望小王爷,问道,
  “敢问王爷,您恰才说遇见我做宫女装扮,可记得我穿的什么颜色衣裳?”
  这一下还真把小王爷给问住了。
  他噎了噎。
  谢堰回头瞥了他一眼,露出几分冷色。
  小王爷讪讪,抚颌寻思半会,仿佛记不起来,拿眼询问身侧两名随侍,怎知二人也是一头雾水,直愣愣盯着他,小王爷气结,左右各敲了两脑门,清了清嗓子道,
  “天暗,本王未曾瞧清,像是绿色袄裙?”
  宫内女使也分等级,着绿色袄裙为下等。
  容语看向谢堰,“谢大人,那刺客是否着绿色袄裙?”
  谢堰眼底波澜不兴,寒风从他眉梢掠过,不曾撼动他分毫,
  “没错,确实是绿色袄裙。”
  容语唇线倏忽绷直,喉咙哽了哽。
  谢堰这是以小王爷为饵,故意试探她。
  听说这位谢二公子博闻强识,心思细敏,擅长从细枝末节中寻到关联,果然名不虚传。
  她惨然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根本没穿过什么绿色袄裙,小王爷,咱们见面时,尚有侍卫路过,敢不敢将今日巡防的侍卫请来对质?”
  小王爷听了谢堰的话,先是一愣,旋即露出喜色,越发有了底气,
  “容语,你休得巧言令色,你若不服气,咱们去陛下面前说话。”
  容语不吭声,以陛下的性子,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她不过是一介卑微的奴婢,岂配让圣上分神?
  “我与韩坤大人无冤无仇,何故杀他?”
  “这正是本王要问你的,韩坤曾授业内书堂,你也算是他的学生,为何恩将仇报?”小王爷颐指气使质问。
  容语气结,不想与他狡辩,目光沉沉扫向谢堰,
  “谢大人,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小王爷是因旧怨故意诬陷,您身为佥都御史,国之司直,身负明辨是非,拨乱反正之责,岂能任由小王爷混淆视听?”
  谢堰眸眼深如静海,目光从容语那张白皙的脸,一寸寸下移,挪至她脚后跟的皂靴,指了指道,
  “容公公脚上的淤泥打哪沾来?”
  容语神色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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