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明姝》作者:糖十》第94/105页


  温秉丞不想再看到他,他撂下狠话转身就要离开,在他即将踏出内室时,温旭年开口道:“原来父亲早知道啊,可是父亲当年也没有为温然做主,不是吗?父亲此刻为她撑腰,她看不到!”
  温旭年的声音讥讽十足,温秉丞第一次被长子如此驳斥,他心头怒起,转身怒视长子,怒视这个曾经他寄予深厚希望的长子。
  温旭年见他回头,他摸了摸侧脸的指痕,声音忽然变得又低又轻:“父亲,你害了她的生母,父亲不如猜一猜,若是温然知道这件事,她要如何面对父亲呢?”
  温秉丞恍若被惊雷劈中,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温旭年,疾步上前:“你在胡说什么!”
  温旭年面上的笑容越发讽刺:“我还记得父亲那日醉酒后的一言一语,你说简月挡了你的路 ,你不得已才让她落崖身亡,你已经让你的书童赔命了,让她莫要在梦中怨恨于你……”
  温旭年重复着早年他偷听到的话,温秉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温旭年拽住温秉丞的衣袖继续道:“父亲,只要你不送我离开,我保证我不再惹是生非,我一定好好读书,一定努力考中进士光宗耀祖。我刚刚什么也没说,温然也不会知道那件事,父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秉丞怎么听不明白,温旭年在威胁他。
  温秉丞冷性绝情,如今温旭年骨子里的冷血和他如出一辙,只是温旭年还不够狠,他不知道说出这样威胁的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温秉丞原先对温旭年还有一丝亲情在,如今听温旭年说出简月的事情,他心中对长子的那一点点亲情彻底消失。
  温秉丞看着温旭年装腔作势地求他,他这个长子太过蠢笨,根本不会示弱演戏骗人。
  温旭年口中说出再哀求的话,也掩盖不了他神色中的狰狞。
  温旭年有些地方很像温秉丞,但正是因为太像了,所以温秉丞才会渐渐放弃这个长子。
  温秉丞根本不会留着这样的把柄。
  他的手搭在长子的肩上,轻声道:“好,为父答应你。”
  温旭年瞬间笑了起来。
  温秉丞转身走出这间屋子,他不再回头。
  翌日卯时不到,温旭年就被小厮从屋中抬了出去。
  他如今不能行走,昨夜的一碗汤药又毁了他的嗓子,他拼命挣扎,只能发出呜呜的无望之声。
  那些小厮无动于衷。
  孟姨娘被锁在屋中,无法为儿子求情。
  温秉丞就站在马车前,那般漠然地看着长子被押上马车。
  温旭年再也不能吐出那些威胁之言,他拼命扒着马车门框不愿上去,他隐约觉得,此去永州,他或许真的回不来了。
  他的父亲可以为了富贵权势杀了简月,自然也能狠得下心除掉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他从一开始就高估了父亲对他的容忍度。
  但是父亲怎么能这么做!
  他是父亲的长子,曾是父亲最重视的儿子,少时要什么有什么,祖母疼她,嫡母不敢随意慢待他,连父亲都会耐心地亲自教他写字读书……
  明明最开始不受重视的那个孩子是温然!
  为什么最后他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父亲怎么能这么狠心!
  温旭年说不出话,但他那一双恨毒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不甘与怨恨。
  直到他被押进马车,马车封闭得严实,连一丝声音也传不出来了。
  四下恢复安静,温秉丞眼前再无儿子怨恨的目光。
  他神色平静淡然,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他抬头看向头顶的那轮圆日,日光耀眼到刺目,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在他眼前一幕幕闪现。
  他到现在都不能确定贺衍的夫人是否是简月。
  虞霜生着一张和简月一模一样的脸,他不信有这样的巧合。
  便如温旭年所说,若是虞霜当真是简月,温然早有一日会知道当年她生母落崖的真相,到时候她会如何对待他这个生父?
  他选择去支持五皇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五皇子手中握着他的很多把柄,为了权势,为了富贵,他只能继续铤而走险。
  当年他能用简月的命堵成功一次。
  如今他也不会输。
  温秉丞转身离去。
  温旭年被强制送离的消息很快传到秦氏耳中。
  “听说大少爷惊噩过度,以后怕是再也不能说话了,依奴婢看,大少爷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曹嬷嬷道。
  秦氏握紧手中的角梳,她实在没想到温秉丞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什么惊噩过度,温旭年嗓子被废绝对和温秉丞脱不了关系。
  温旭年从前依仗着温秉丞的疼爱肆无忌惮,如今他也被温秉丞推入了绝境。
  但不管怎么说,温旭年都是温秉丞的长子,他怎么能做到这么绝情?
  秦氏心中一阵发凉。
  她越发觉得温秉丞这个人可怕,她更怕温秉丞一条道走到黑,连累她的子女。
  -
  腊月廿九,皇室宗亲需去宗祠祭拜赵氏祖先。
  祭祀从清晨开始,一直到午时末。
  温然时隔几日再次见到赵锦儿,赵锦儿已无先前的嚣张气焰,脸上脂粉也不足以掩盖她的憔悴,她看见温然,眼底甚至露出几分害怕来。
  谁也不会知道,大理寺那日的所见所闻给她留下多重的阴影。
  如今赵锦儿方才清楚地意识到,她才是最有可能被人踩在脚底随意拿捏的蝼蚁,她夜夜噩梦寝食难安,以至于看到赵宴和温然会不自觉流露出那种害怕。
  荣安王见她如此,不动声色地上前挡住赵锦儿的视线。
  祭祀结束后,荣安王带着赵锦儿匆匆离开,出了皇城之后,赵启临却追了上来。
  赵启临看了一眼赵锦儿憔悴苍白的模样,他示意身后的内侍上前奉上药材:“我知堂妹近日受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堂妹保重身体。”
  赵启临带来的药材大多是镇定安神一类的。
  赵锦儿看到那些药材,听着赵启临关切的话语,不由落下泪来:“堂兄,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赵锦儿心中憋了太多委屈,当下见到可能为她撑腰的赵启临,不由开始哭诉。
  赵启临耐心安慰,直到将赵锦儿的心绪安抚平静,将她送上马车。
  荣安王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触动。
  “王爷和王妃切莫太过担忧,堂妹只是一时受惊……”赵启临转而又对荣安王和荣安王妃说了许多宽慰之语。
  荣安王看着赵启临,他目光复杂:“先前是锦儿不懂事,给五殿下带来了麻烦,不想五殿下如此宽容,竟还亲自送来药材。”
  “我是看着堂妹长大的,一直待她如亲妹,”赵启临说着轻叹一口气,“只是这次我没护住她,说到底也只是一点流言,何至于……”
  荣安王听见那句“亲妹”,他神色微动,追问道:“殿下当真愿意护着锦儿,愿意将她视作亲妹?”
  “当然,”赵启临斩钉截铁地道,“王爷可能不信,我对堂妹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意,母妃没有女儿,我也一直将她视作妹妹,她本该享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不该受一丁点纷扰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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