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第108/174页


  如此真挚的难过,像极了失恋。
  她不敢走两人一起走过的路,不敢吃两人一起吃过的东西,不敢再去听他给她听的歌。
  她甚至食言,安顿下来之后,也没敢去接她的狗狗。
  一个小时过去了,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她没有再见过他。
  她以为她已经可以像遇到他之前一样,每天乐呵呵过自己的生活,不为任何人和事烦恼。
  可当秋夜渐凉,医院门口又出现卖烤地瓜的老大爷。
  空气里的甜香很暖,让她梦回那个有顾清淮在的冬天。
  钟意一个人站在马路对面,猝不及防,泪流满面。
  被艾滋病毒贩的针管扎伤,顾清淮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针管,刚刚被用来注射过,扎过来的时候还残留着毒贩的新鲜血液。
  顾清淮本来就话少,禁毒支队的各位只觉他气压比平时更低更加沉默苍白,猜测他是不眠不休太久整个人累坏了,大家都没往别处想。
  本市的贩毒网络全部清理干净,大案破获的气氛充斥市局大楼,喜气洋洋像是要过年。
  喜悦隐藏在每个人的眼角眉梢,像是一针强心剂,支撑他们继续迎着毒贩的枪口向前。
  缉毒警察之所以危险,是因为贩毒利益巨大,毒贩不惜为此铤而走险,每个犯罪分子单拎出来,都是亡命徒。他们藏有枪械的可能极大,你永远无法想象受利益驱使他们可以使出多残忍的手段。
  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他们这群人昼夜行走在刀尖,为的不过就是祖国寸寸土地干干净净。
  他们每缴获一克毒品,就可以有无数个家庭幸免于难不被腐蚀不被破坏。
  顾清淮一个人,游离在喜悦氛围之外,像那座六千多年的静默雪山。
  大案破获,这之后,是立功受赏,是晋升警衔,是前途一片大好。
  只有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如果他牺牲,他想回家找妈妈。
  他已经换上一身常服,那六位的独属于他的警号光亮着眼。
  这身警服,他引以为傲,却从没有穿给喜欢的女孩子看过。
  他开始频繁想起过去。
  这二十五年的人生充满血腥气,乏陈可善满目苍白,他愿意记起的片段不多。
  那天秋雨连绵,镇上的快递员走了几十公里山路,把那一张警校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他家。
  他接过来,想起母亲去世前,温温柔柔笑着跟他说:“以后当警察吧,妈妈喜欢警察。”
  晚上十点,顾清淮从市局大院走到自家楼下,忍不住仰起头看七楼那一格灯光。
  那盏灯光,再也不会像往常一样亮起,那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再也不会从窗户探出一头小卷毛,喊他:“一个人站着干嘛?有家不回!快点上楼,给你留着西瓜呢!”
  顾清淮一步一步走在上楼的台阶,楼道里灯坏了,黑漆漆一片。
  恍惚之间,像走在没有尽头的山路,他第一次考全校第一,把嘲笑他没有爸爸的人甩出两百分。
  刚下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他气喘吁吁跑回家。
  到家门口才想起,母亲已经变成后山一座冰冷石碑。
  -
  钟意没有和任何人提过顾清淮的事情,怕爸爸妈妈担心,怕韦宁叶铮放下工作哄她。
  她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慢慢把那个人的痕迹慢慢清理掉。
  可是很多时候,潜意识里他们还在一起,总以为睁开眼睛跑出房间就能看到他。
  可当她醒来,眼前是全然陌生的天花板,所有开心被熄灭,就再经历一次他的离开。
  那天周六,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钟意正在打扫卫生,电视里是密密麻麻的枪声,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夹杂其中。
  她的耳朵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公安部督办案件、毒枭、清远市公安局禁毒支队。
  钟意停下手里动作去看电视。
  那些头戴钢盔穿防弹背心的背影,面目模糊,只身上的“POLICE”字样清晰。
  就那样冲在枪林弹雨最前沿,这样的画面,生在和平年代的她很难相信是现实。
  直到看到电视右上角那一行字:“执法记录仪拍摄。”
  每一帧画面,都是真实的九死一生生死一线。
  钟意眼睛蓦地一热。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显示韦宁。
  今天是韦宁生日,约她和叶铮去酒吧喝酒,现在车已经到她楼下。
  叶铮开车,车载广播依然是那起轰动全国的公安部督办案件,叶铮忍不住感叹:“要不是我那会打游戏太多眼睛近视,我也应该去读个警校军校,多光荣啊。”
  钟意点头,听见韦宁问:“南野毕业之后……?”
  钟意笑:“去清远市局,今年入警。”
  韦宁“嗯”了一声。
  故地重游。
  钟意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白衣黑裤的男生,心脏忍不住加速。
  她屏住呼吸,直到那个人转过身,全然陌生的一张脸。心脏重重落回去。
  这天市局禁毒支队获得集体表彰,但是这群人紧绷的神经没有一刻放松。
  下班前,支队长下达命令:再去一次德清街789号。
  病灶已除,还得复诊,如还有人顶风违纪,手铐一铐直接带回来。
  钟意对于自己酒量有非常清醒的认知,她不喝酒,只喝不含酒精的饮料。
  酒吧的驻唱女歌手,用一把低沉的烟嗓,正在唱那首《阿拉斯加海湾》。
  “上天啊
  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她
  怎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
  你要拆散他们啊”
  钟意眼睛莫名一热,再抬头,似有感应。
  只是一个月没见过,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那人依旧清瘦挺拔,冷淡得不近人情,身上黑色外套黑色长裤,袖子上不再有她缝的迪迦。
  好像哪里都没变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只有那双浅色的眼睛,弥漫漫天温柔月色。
  清透目光穿过晦暗光线暧昧人群,干干净净落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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