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第146/174页


  钟意认认真真一条一条读下去,而后,目光微微一凝。
  【初中那会,我们班有个女孩特别漂亮,安安静静柔柔弱弱,不怎么说话,大家都说她清高。
  后来,传出她和男同桌早恋的消息,那个男生公然说她是他的“马子”,还说自己要把她搞到床上去,更恶心的话也说过很多。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一口咬定是女孩勾引男同桌。
  哦对了,那个男生是班主任的儿子。
  女孩被全班女生孤立。
  我没有站出来,我也是施暴者。】
  钟意脸庞清冷,眉眼倔强,看向电脑屏幕的目光与工作时无异,无波无澜。
  只是当她合上电脑屏幕,蓦地想起那个独来独往、坐教室最后一排的女孩。
  如果能穿过长长的时空隧道,抱抱她就好了。
  她会告诉她,钟意,不要害怕。
  你会在一年后遇到你的守护神。
  他叫顾清淮。
  -
  天气渐暖,大街小巷开满樱花,风吹过时,落下一场樱花雨。
  厚重的羽绒服换成大衣,再从大衣到轻薄的外套和利落衬衫。
  这起受害者众多的网络犯罪案件,成为第三期纪录片中最重要的一笔。
  那些注册APP、留下犯罪证据的犯罪嫌疑人纷纷落网,像杜子腾那样没有留下任何历史记录的,则成为刑侦支队重点关注对象。
  第四期纪录片和夏天一起接踵而至,箭在弦上,以“遗憾”为主题。
  谁能没有遗憾呢?
  因为考研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的喻行、为了爷爷放弃那身排爆服的邹杨,和母亲抢救时正在执行任务的顾清淮,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为人知的伤痛。
  夏天到来后,空气变得潮湿,钟意每天早上都会看天气预报。
  三十多度的高温,顾清淮雷打不动穿排爆服戴排爆头盔跑圈。
  每次那衣服脱下来,他人都像淋过雨,她心疼得不行,却没有任何办法。
  早上到市局之后,顾清淮去停车,她站在办公楼下等他。
  这么热的天气,她依旧习惯长袖长裤,宽松衬衫搭配灰色阔腿裤、白色帆布鞋,平直的肩纤细的腰她都有,微卷长发只是扎成利落的低马尾,就已经美得像是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次元。
  皓白的手腕上,有时是细细的念珠,有时是宽表带的中性风手表,是唯一的装饰。
  一个女孩经过她身边,在走出办公楼的那一刻,脚步一软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钟意眼疾手快扶她一把,女孩手腕延伸至手臂的淤青层层叠叠猝不及防暴露在视野。
  钟意愕然。
  女孩很年轻,大学刚刚毕业的样子,素净白皙的小脸巴掌大小,眼睛红肿,嘴角有淤青,在站稳之后飞快把衣袖拂下去,着急忙慌对钟意说了声“谢谢”,便匆忙离开,脚步虚浮像是重病一场。
  是经历家暴?
  还是遇到不好的事情来报案?
  女孩走远,钟意秀气长眉拧起,正好刑侦支队几个民警下夜班经过她身旁。
  “你信那个女孩是自愿跟杜子腾发生关系吗?”
  钟意蓦地抬头。
  “那老头够狡猾的,除了能查到他注册APP的账号,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特警支队训练间隙,钟意直奔刑侦支队,不是以纪录片导演的身份。
  刑侦支队的民警都认识她,特警支队拍纪录片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冷面阎王顾清淮能答应。
  当时整个市局都轰动,大家闲时猜测,那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导演可能并不能坚持太久。
  后来那女导演不光留下来了,还把全市公安系统最帅的警草端走了,一时之间无数警花心碎。
  钟意声音不大却很郑重:“关于聊天APP案件以无罪释放的杜子腾,我有话想说。”
  女刑警大概是妈妈的年纪,眼角已经有深深的纹路,目光很温和,给她倒了杯温水。
  钟意抱在手里,轻声开口:“我大学毕业在杜子腾手底下任职的时候,曾经被他性骚扰过……”
  这是她第一次撕裂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手指攥紧玻璃杯,关节泛白:“我一直都在收集证据,也写好了辞职信,打算在辞职前把所有录音、聊天记录公布在公司内网。”
  “后来,一个女同事找到我,说在跟着杜子腾出差时被他性.侵,”钟意抿了口水,才不让声音发颤,“事情发生那天她正在酒店房间整理采访资料的录音,手边有录音笔,最绝望的时候按下了录音键……”
  “我们一起整理了所有证据准备提交公安机关,可是那天,那个女孩反悔了。”
  对上女刑警满是不忍的目光,钟意苦笑:“再之后,我离职,她升职。”
  手里的U盘递给民警,钟意抱歉道:“我手里除了一些聊天记录、录音,没有任何有力证据。”
  女刑警把U盘插进电脑,那醉醺醺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你让我摸一下能怎样?”
  听见那道声音,钟意脸色白了一下,在失态之前,她低声说:“请您帮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顾清淮。”
  女刑警轻叹口气,拥抱她:“阿姨会严格保守秘密。”
  钟意问:“可以给我那个女孩的电话吗?”
  明明她已经不当记者,偏偏职业道德还在。
  遇见重重迷雾,第一反应永远是找寻真相。
  联系方式是受害者的个人隐私,就算是警察也无权泄漏。
  女刑警摇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的电话给她。”
  钟意点头,女刑警当着钟意的面,给那个女孩打了电话:“如果哪天你想找人聊聊,又或者是改变主意,可以找这个姐姐。”
  电话挂断,她把钟意的联系方式发到她的手机上。
  走出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钟意背靠墙壁。
  手里的U盘锋利如刀刃,刺在她的掌心,她却感受不到疼。
  手机震动,是魏寒。
  钟意按下接听,他问:“最近怎么样?”
  在遇到顾清淮之后,她迫切想要好起来,所以她记录每一次的睡眠时间,留意每天的创伤事件闪现,关注自己的心情和心理状况。
  而现在她只想让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说,一旦她告诉魏寒自己的计划,必定会遭到反对,因为寻找证据的过程对于她来说,是一遍一遍经历创伤事件的过程,是一遍一遍撕裂自己的伤口重复经理疼痛的过程。
  可是她不能袖手旁观,已经有她之外的受害者出现了。
  “如果我说聊天APP的事情你不要关注,不要插手,不要再去找寻当年毁损的证据,因为这对你的病情极其不利,严重的话,会让你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病情反复,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你会听我的吗?”
  钟意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狂风卷起落叶,暴雨欲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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