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第39/174页


  钟意一言难尽道:“你看得懂吗?”
  顾清淮:“还好。”
  瞧他这不懂装懂的样子,这冷淡肃穆的侧脸,这身不容侵犯禁欲至极的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警察。
  钟意挠挠头,有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瘪着嘴角,一副和南博万相依为命的架势,掏出个手机,戳开企鹅图标。
  【我怎么这么好看:小老弟,在吗?】
  顾清淮放下手里的书,手机振动,冒出个傻兮兮的头像。
  他回:【嗯。】
  钟意看顾清淮也抱着个手机,猜他最近没有营业,肯定一堆小富婆等着把自己卷被子筒里等着把自己送到他身边,排队等着他宠幸。
  她想起今天晚上他往小摊边随便一站就招惹一身桃花,那冷冷淡淡的劲儿特别招人,受欢迎程度真是远远超乎她想象。
  裴狗狗能有什么错呢?他只不过是想给全天下的小富婆一个家。
  钟意愁肠百结万念俱灰,从没想过自己好不容易春心萌动一次,下场如此之惨烈,可是看着看着,内心活动就变成——
  他的侧脸也好好看!
  一个男生怎么皮肤这么白一点瑕疵都没有!
  睫毛也长,配合浅色的瞳孔,简直绝了!
  鼻尖那颗痣,好想摸一摸……
  钟意依依不舍移开视线,心跳却在自顾自加速。
  她打字的指尖有些不稳:【你有喜欢过人吗?】
  顾清淮看着那行字,干净利落地回:【没有。】
  因为医生叔叔的关系,他对她总有种长辈关心小朋友的责任感。对面这小孩脑袋不太好使一副很好骗的样子,不知道他是好人坏人,就敢在高三暑假约他见面,非常不要命。
  他怕她被骗,又问:【怎么。】
  【我怎么这么好看:我有一个朋友……】
  人民警察顾清淮,见过多少诡谲狡诈的亡命徒。对面这小孩闹着玩的话术,都不用审讯,在他面前就是个笑话。
  【我怎么这么好看:她不小心喜欢了一个在酒吧工作的失足少年……你知道酒吧有“男模”吗?那个男生身材长相都是极品,我那个朋友好像一头栽进去了……】
  扫黄缉毒,他又时不时需要去酒吧蹲点,对这个群体并不陌生。这小孩随着年纪增长,心智没长,胆子倒是越发深不可测,往不要命的方向狂奔。
  钟意咬着下嘴唇,破罐子破摔地问:【你说我这朋友该怎么办?】
  【纯情小老弟:劝她及时止损,回头是岸。】
  顾清淮回完信息,手机那边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倒是钟意脸埋在膝盖,变成一朵自闭的蘑菇,脑袋上还翘起一朵可怜兮兮的小呆毛。
  -
  圣诞节之后,元旦越来越近。
  钟意忙得黑白颠倒,顾清淮也是一样,两人同住一所房子,却已经好几天没碰过面。经常是钟意夜班回家,顾清淮已经去上班,又或者顾清淮半夜回来,家里空荡荡,只有南博万。
  29号那天傍晚,钟意在急诊值班,突然冲进来一群穿迷彩的军人,声音沙哑悲怆听得人心里一惊:“医生!医生!”
  担架上的人,和他们一样一身迷彩,脸上尽是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本样貌,鲜血落在担架落在地板一路蔓延,已经把迷彩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钟意全身神经瞬间紧紧绷起,跟着自己导师进手术室。
  “医生,救救他,救救他,他老婆还在产房……”这群保家卫国的军人,此时站在手术室门外,看着渐行渐远生死未卜的战友,哭得像没长大的孩子。
  哭声被手术室的门完全隔断,手术无影灯亮起。
  手术床上的人还很年轻,二十出头,是一名在和毒贩火拼中中弹的武警。鲜血淋漓的枪伤,一点一点还原那真实发生过的枪林弹雨。
  钟意全神贯注,眉眼认真,额角有密密麻麻的汗,一遍一遍被擦掉。
  顾清淮因为受伤难得休息一天,墙上的挂钟显示十一点,钟意依旧没有回来,手机无人接听。
  他想起医院附近工地发生的恶性案件,想起赵老师说钟意下夜班有人对着她吹口哨。
  南博万在他脚边转,仰起小脑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和钟意的眼睛特别像。
  顾清淮蹲下身来:“你想让我去接她吗。”
  南博万呜咽两声,顾清淮站起身,套了件松松散散的白色羽绒服出门。
  他到医院时,赵晚秋还没睡,见到他像是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
  顾清淮:“您见到钟意了吗。”
  赵晚秋:“正在手术,从下午五点就开始了,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她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看着他那双清澈明亮一如少年时的眼睛,心道,当年报志愿,我是不是应该拦着他?去学数学学物理,去研究所去高校任职,十六岁的顾清淮未来原本有一万种可能,他却偏偏选择最危险的那一种。
  “患者是下午送来的缉毒武警,你的同行,和毒贩火拼的时候,中弹,”赵晚秋眉眼慈祥,苍老的眼睛已然泛红,“任何时候,都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顾清淮眉眼低垂,片刻后轻声说:“我没关系,我没有爸妈,没有人惦记。”
  他抬头,对上赵晚秋立马不乐意的眼睛,散漫道:“您有儿有女,要是我哪天去了,也别记得我。”
  那一身散漫劲特别欠锤,又特别让人难过,赵晚秋摆摆手:“别在这气我了,赶紧走。”
  顾清淮:“嗯,老师再见。”声音是冷的,也是乖巧的。
  从暮色四合到深夜,明天的太阳将要照常升起。
  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变成一道毫无生机的直线。
  最后的最后,钟意视线落在他唯一的遗物,一封血染红的遗书。
  酸涩跟着心脏一起跳动快要把她淹没,盈满眼睛的水汽被她硬生生逼回去,钟意死死咬着嘴唇,她是医生,她不能哭,她不能有情绪,她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完。
  手术室的门打开:“家属呢?”
  小护士红着眼睛答:“预产期,就是今天,还没出来。”
  钟意嘴唇被自己咬破,血腥气蔓延,不能哭、不能哭。顾清淮说不准再哭。
  没多会,刚经历过十二级阵痛的女孩子被推过来,她还很年轻,脸颊都是汗,嘴唇苍白没有颜色。她像是对所有疼痛都麻木了,竟然就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脸贴在他中弹的胸口,仿佛下一秒还能听见他的心跳。
  “不是说好你回来,给他起名字吗?”
  “是个男孩,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他还没有见过爸爸呢……”
  钟意看见自己的老师别过头去眼睛湿润,看见小护士手捂着脸眼泪吧嗒吧嗒往外掉。
  女孩直起身,泪流满面,对上钟意红红的眼睛,深吸口气笑着道:“我丈夫他不懂事,给医生添麻烦了。谢您。”
  钟意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摇头。
  是我太无能,是我太糟糕,才没能把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父亲从死神那里抢过来。
  她的视线不再受她控制,变得模糊不清,她不断、不断地在脑海中复盘手术细节。
  如果自己的动作再快一点,如果自己的医术再精进一点,如果手术的是别人不是自己……
  那个缉毒警察,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刚出生的儿子?

当前:第39/17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