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第47/174页


  夜空低得触手可及,寒冬的枯枝萌生绿芽,旧时光兜头而来,场景在一瞬间变换到西南——
  妈妈趴在他的背上,说顾清淮你不准哭。你要好好长大,长命百岁。
  月光温温柔柔抚过他清俊的眉眼,身形修长冷淡至极。
  顾清淮沉默片刻,在钟意小脑袋落在他肩上沉沉睡去时,低低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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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年底,顾清淮越来越忙,以前是昼伏夜出,现在是神出鬼没。
  有时候是几天不见,有时候是十几天不见,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他回来时不会告诉你,离开时自然也不会报备。
  有时候钟意回家,能看到凉掉的黄豆粉糍粑,也会看到刚买的糖炒栗子,但是他人已经不知去向。
  每每她下班回家,都期待顾清淮会不会坐在沙发看书,怀里顺便抱一只狗。
  可是玄关没有他缝着迪迦的黑色外套,心脏便不受控制下坠。
  他们年底也要冲业绩吗?怎么这么忙。
  这样连休息都不休息,身体不会垮掉吗?
  钟意发现,喜欢一个人让她小鹿乱撞心潮澎湃,但也是有后遗症的,比如她丢失了她优越的睡眠质量。
  以前又忙又累一天下来,她洗个热水澡沾了枕头就能睡着,可是现在,闭上眼睛全是顾清淮。
  她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能一笔一笔勾勒出他清晰的剑眉,锋利如刃的凤眼,最后在他鼻尖点一刻很淡的小痣。他的剪影干净清澈像雪山,没有一处不锋利,又没有一处不温柔。
  这里是他家,空气里有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沐浴露又或者是洗衣粉,被阳光一晒就格外清冽。
  她又想起他背自己回家,在寒冷的冬夜,每一步都很稳,每一步都很有耐心,鼻尖便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客厅有猝不及防的声响,钟意呼吸一凝掀开被子下床,手落在冰冷的门把手又迟疑,飞快把头发扒拉整齐才开门。
  她装作起夜的样子走出卧室,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往玄关的位置飘。
  客厅并没有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是南博万不老实打翻了吃饭的小盆,无辜地看向她。
  钟意瘪了瘪嘴角,突然有种难以名状的委屈。
  她从通讯录找到顾清淮的电话,发短信给他:【你去哪里啦?怎么最近都不回家?】
  可是在点击发送的前一刻,她又觉得这样的语气太过亲昵,像是妻子在家等待晚归的丈夫,于是又全部删掉。
  最后她戳开【纯情小老弟】的对话框,发了三个字:【怎么办。】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在不受控制地喜欢他。
  【纯情小老弟】没有回,好像跟顾清淮一起消失。
  市局禁毒支队正在召开紧急会议,配合西南某公安局抓捕在逃毒贩。
  会议结束,来自西南的缉毒警秦钊走向顾清淮,他年纪刚过五十,两鬓却已斑白,眉眼依旧锐利:“长大了。”
  顾清淮颔首:“秦警官。”
  那年他举报毒贩被毒贩察觉,快被找到家里的毒贩折磨致死,秦钊就在这时出现。
  秦钊给他钱,叮嘱他好好上学好好读书,公安机关特情必须年满十八岁,你不行。
  只是被生活逼到绝路的少年,不听人劝,不收人钱,冷冷撂下一句:“我只收举报奖金。”
  而十年后,他们竟然可以并肩作战,秦钊心酸也骄傲。
  他拍拍顾清淮的肩膀,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孩子。”
  顾清淮难得笑,唇角轻扬,意气风发一如少年时。
  “你穿警服,让我想起我的一名战友,”秦钊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年轻警官,“他叫顾长生,你认识吗?”
  “他牺牲的时候才二十多岁,还没来得及娶媳妇儿,单看长相我会觉得你们是父子,因为真的一模一样。”
  秦钊上次见顾清淮,还是顾清淮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只觉得他眼熟。
  直到现在,看到二十来岁穿警服的他,才明白那股子熟悉劲儿从哪儿来。
  因为他和自己的挚友、已经牺牲在禁毒一线的顾长生,眉眼轮廓身形气质都极为相像。
  他明知不可能,但当他看着顾清淮,总有种故友站在自己面前的震撼。
  顾清淮在心里默念那个名字,轻轻点头:“警校时,顾警官是缉毒教材。”
  太多年不见,秦钊又像个老父亲一样关心他的人生大事:“年纪到了,成家没?”
  顾清淮:“没。”以前没想过,现在依旧。
  生死都没有定数,何必去祸害谁家姑娘。
  秦钊直视他的眼睛:“咱们这群人,不能见光,上报纸是‘某警官’,上电视是马赛克,死了没有墓碑,还要担心毒贩打击报复,直到现在我媳妇儿我闺女都不知道我在干嘛,她们以为我是派出所的老烟枪,天天处理社区纠纷,受伤都是被街坊邻里误伤……”
  他无奈笑道:“作为一个过来人,叔叔给你提个醒,就算以后成家也要做好保密工作,能不说的就不说,这是保护。”
  顾清淮无牵无挂,只是这个瞬间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姑娘,一只不太聪明的狗。
  她知道他的工作吗?如果赵老师没有告诉她,等德清街背后的毒枭揪出来之后,他是否要对她坦诚。
  “线人来报,交货地点在城郊茶楼,想必那里已经遍布毒贩眼线。”
  “收到。”
  交货的两方,一方是本地人王某,此时已被警方控制,另一方,则是西南警方抓捕的久未露面的通缉犯。
  顾清淮换下警服换上便装,这次他的角色是王某的“马仔”,将亲自去和毒贩“交易”,引毒贩现身实施抓捕。
  他把装现金的行李箱合上,箱子提在手里。
  宽大的军绿色外套衬得人像永不会降落的旗帜。
  秦钊:“小心。”
  顾清淮:“放心。”
  顾清淮上二楼,在角落坐下,神色冷峻的一张脸,越是禁欲越是勾人。
  他往后一靠,手肘懒散搭在倚在两边的扶手,两条长腿大喇喇敞着,闭目养神。
  十二点钟方向的秃头男子,三点钟方向的中年妇女,九点钟方向戴假发的老头,都是毒贩的人。
  这里是二楼,高度很矮,下面是树,他身后就是窗户,跳下去摔不死,对于毒贩而言,万不得已时是一条逃路。
  晚上十点,茶楼外监测的秦钊通过对讲机道:“毒贩出现。”
  顾清淮撩起眼皮,一双置之死地都不会有波澜的眼睛,目光沉着冷静且漫不经心,看向自己对面的人。
  缉毒讲求“人赃俱获”,潜伏民警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
  毒贩踩上桌椅拼死从窗户往外跳,顾清淮紧随其后单手撑着窗沿从窗户一跃而下。
  等秦钊一行人很快赶到,毒贩在墙角蜷缩一团,被手铐铐着再无逃脱可能。
  顾清淮倚在墙边,一条长腿曲起,一条腿伸直,他歪头看着秦钊,无辜道:“走不了了。”
  市人民医院灯火通明,钟意下班从来没有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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