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第91/174页


  她看着他的小猪屁股头像,忍不住拍了拍。
  钟意:【也可能会晚,我也说不准。】
  顾清淮回:【知道了。】
  手术患者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女儿在清远市读大学,一边打工一边照顾生病的父亲起居。
  钟意心酸得不行,说话的语气比平时更轻更温柔,安抚道:“不要怕。”
  女孩内向腼腆,说话之前先脸红,抱着一次性纸杯的手在发抖:“谢谢医生。”
  钟意听见她的口音,觉得有几分熟悉:“你是哪里人呀?”
  女孩说了个地名,正是顾清淮老家。
  手术无影灯在三个小时之后熄灭,钟意脊背都是汗,口罩把脸上压出重重的印记。
  她走出手术室,一眼就看到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单单一个轮廓都非常叫人心动。
  那一刻,她有种放学等到家长来接的雀跃,忍不住像只小兔子一样跑向他。
  等走近了,才看到,顾清淮面前站着患者女儿。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嘴角有清浅的弧度,温柔到刺眼,和平日里生人勿近的他判若两人。
  一天来的所有疲惫兜头而来,钟意小腿灌了铅,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后知后觉的疲惫让人虚脱。
  她后退几步背过身去,无意听他们交谈,可是耳朵却敏感,总能在吵吵嚷嚷的环境里敏感捕捉他说话的声线,和女孩那句用家乡话说的“小裴哥哥”。
  顾清淮便换了家乡话,他说方言的音色也清冽干净。
  钟意一个字都听不懂,游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只觉得自己多余。
  顾清淮:“今年上大二了吗。”
  女孩轻轻“嗯”了一声,她不敢看他眼睛,那双眼睛,能轻易把女孩子看得脸红。
  她至今记得第一次见顾清淮,是在学校的毕业生相册上。
  那个时候他高三毕业,十六岁,清瘦且白,微微向下的嘴角有少年人的干净和青涩。
  老师说,这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你们的师兄,叫顾清淮,现在在警校读研究生。
  再见,是在学校,爸爸生病,她走投无路向老师提出退学:“老师,明天我就不来了。”
  她刚哭过,眼睛红肿,所以没看到老师办公室的年轻男人。
  那人高大清瘦,黑发浅瞳,撩起眼皮冷声问她:“为什么。”
  她呆了呆,好半天没回过神,而后一点一点把这个气场沉冷严肃的年轻男人、和毕业照里的少年对上号。
  她脑袋一片空白,局促得无法呼吸:“没钱上学了……”
  后来,她便成为他资助的学生,可并不是那个唯一。
  老师说,你们师兄攒的“老婆本”,全部用来给你们交学费了,这可怎么娶媳妇儿。
  他正在和班里的男生打篮球,闻言轻轻扬眉,眼底温柔清浅得像山风:“不娶就是了。”
  漫不经心却又意气风发,比班里的男同学更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没想到,阔别重逢是眼下场景。
  他问:“给爸爸看病,钱够用吗。”语气是长辈关心小辈。
  她点头,眼泪簌簌:“大学的奖学金,还有打工赚的钱……”
  顾清淮点点头,递纸巾给她,绅士得不行。
  钟意远远站着,看他眉眼温柔,轻声细语和女孩说话,是西南的方言,她听不懂。只是他清润的声线依旧好听。
  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话很少,鲜少有温柔的时刻,说的都是“再吵把你头拧掉”、“不如把头伸出窗外冷静冷静”、“不说话,我送,再说话,扔回去”,可是现在的顾清淮侧脸每道弧线都温柔,像学生时代每个女孩都会暗恋的大哥哥。
  可能他就是她的大哥哥。
  那个让人心疼的小姑娘,脸已经慢慢红了个透彻。
  都是女孩子,钟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是喜欢他的。
  他们在同一片土地长大,他们聊天可以说家乡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语言构建一个将其他人排除在外的小小世界。
  钟意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攥起,无力感顺着脊背攀爬。
  所以有没有可能,这个女孩就是顾清淮喜欢过的女孩子?
  她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期待见到他,现在满心欢喜被一盆冰水浇灭。
  患者从手术室推出来,女孩子快步跑过去,顾清淮和她对上视线:“情况还好吗。”
  半个月没见面,见面第一句话,是问女孩父亲的病情,钟意嘴角微微弯:“手术很成功。”
  她嘴角的笑意难以维持,吃醋吃得毫无立场。
  不知所措,不想如此讨人厌,可是情绪这种东西到底不受自己控制。
  鼻腔酸涩得要命,明明她攒了好多话和顾清淮说。
  比如,我最近每天都在学做菜,以后如果你下班回来很晚,我也可以给你做饭。
  比如,我买了一双特别可爱的鲨鱼宝宝拖鞋,有男款,就顺便也帮你买了一双,你不要嫌弃。
  比如,我又找了一部惊悚片等你一起看,我还想去音乐节,想去海边,想去山上看一次日出……和你一起。
  可是现在,他人在她面前,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上那道清澈如水的视线,她想笑,最终以失败告终。
  “我先去换衣服啦。”她指了指深绿色的手术服。
  顾清淮薄唇轻启:“好。”
  钟意突然开始想念昨天给她唱《宝贝》的顾清淮,因为那一刻,他独属于她。
  -
  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夏天。
  钟意的小卷毛在脑后绑了个揪揪,穿着宽松完全没有腰身的娃娃裙,牛油果绿,领口精巧弯折,衬得肤白如瓷,脚上是奶白小皮鞋,看起来还是显小。
  夏夜的晚风清凉,顾清淮身上的味道被风带到自己的鼻尖,香香的很好闻,是沐浴露又或者是洗发水的味道。
  这位唇红齿白的南方帅哥,此时身上是宽大的深蓝T恤和白色运动中裤,像哪个大学走出来的水灵灵的校草。
  可是再好看又怎样,又不能给他挂个胸牌,写上:钟意专属。
  身侧小姑娘今天好像格外沉默,昨天遇到变态都没有如此消沉,顾清淮柔声开口:“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钟意仰起脸,看他浅色瞳孔映着路灯,波光流转勾人不自知。
  她摇摇头,干巴巴冲着他笑:“没有,都挺好的,女孩爸爸的手术也很成功,你不用担心。”
  顾清淮“嗯”了声,他们经过每天下班都要经过的小公园。
  那个女孩是不是你喜欢过的那位,这个问题像鱼刺一样卡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鲠得钟意胸口发闷。
  她小小声开口:“你们那儿的方言还挺好听的,就是听不懂。”
  顾清淮眼睫低垂,似乎有些迷茫,钟意又开口:“那个女孩还挺漂亮的呢,个子高头发也长,还很乖巧懂事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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