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琳琅》作者:绿药》第110/145页
重新回到这里,已是万物生的初春。山峦上的积雪逐渐笑容,嫩绿找着机会从各个地方钻出来。那高耸连绵的亓山深处,逐渐有了盎然的春色。
灌木丛晃动,黑狼钻出来,奔到亓山狼身边,用头去蹭亓山狼的腿,又张开大嘴,亲昵地在亓山狼的腿上咬了两下。
施云琳听见水声,循声而去,看见山泉水正从高处流淌而下。她既看不见水流源头,也不知道这些水要流到哪儿去。
亓山狼蹲下来摸着黑狼的头,诧异地看着施云琳轻盈的身影。
他还记得第一次带她来亓山时,施云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一直都知道身娇体贵的小公主不喜欢亓山,就连吵架的时候,施云琳也会脱口而出嫌弃地说这里是深山老林。
而今日,她却亮着眼睛,对什么都敢兴趣的样子。
亓山狼抬抬眼环顾,这亓山确实有了几分春姿。可这才哪到哪?再过几个月,才是人间仙境。
黑狼不停地用狼头去蹭亓山狼,亓山狼摸了它两下就嫌烦了,推开它,去山林里弄些木柴回来。
施云琳逛了好一会儿,有些累了,才用帕子擦去鼻翼上的薄汗,回到树屋下。她提裙走上树屋,钻进木屋里瞧了瞧,拿起桌子上的帕子去擦木床和桌子凳子上的积灰。
她才刚擦了一会儿,亓山狼便抱着柴木回来。他将柴木随手一扔,两下登上树屋,将蹲在那儿擦凳子的施云琳拎起来。
“下去弹你的琴。”亓山狼将施云琳赶出去,又将床下的薰柳琴抱下去给她。
他先生了火,再回到树屋里擦尘。
亓山狼不让她干活,施云琳便不干。反正……她擦的床说不定还要返工。
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施云琳将薰柳琴放下,走到一旁蹲下来,拿开遮挡的枯叶和石片,果然见里面放着的兽肉都不见了踪影,只剩几块比较大的骨头扔在那儿。
这是施云琳临走前,给那只臭脸兔狲留的。应该都是它吃了吧?希望那几只狼没有偷吃。
亓山狼去寻吃的东西时,施云琳无聊地摆好薰柳琴,随意弹着。一支曲子还没有弹完,她忽然感觉后腰有什么东西毛茸茸暖呼呼,她一回头,就见那只兔狲舒服地窝成一团靠着她呢。
施云琳弯唇,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兔狲睁开看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天生长了一张臭脸,那眼神落在施云琳眼里,竟有几分嫌弃的意思。
亓山狼回来了,手里拖着一只野猪。
兔狲瞧着那么大的野猪鲜血直流,立刻警惕地炸毛。施云琳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哄它:“给你一只猪腿!”
兔狲看看施云琳,看看野猪,再看看亓山狼,弓起来的身子平下去,重新缩成一团躲在施云琳背后,等着混吃。
亓山狼很快弄熟野猪肉。
施云琳被喂饱了,又洗了澡,坐在火堆旁擦头发。
她瞧着亓山狼,心里生出几分敬佩来。他背着她走了那么久,回来之后打扫了树屋、弄了柴火生火烤好了野猪肉、烧好了洗澡水……做了这么多事情一点不见他累。
她喃声:“体力真好。”
亓山狼瞬间转头盯向她。
施云琳抬眸,对上亓山狼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刻,亓山狼忽然起身,大步朝她走过来。
“亓……”
亓山狼连给施云琳说话的机会都没,就将人扛起来,两步跨进了树屋。
住在任家的日子太憋闷。
亓山好,天高山豁,只他们两个。
兔狲走了又回,睡了又醒,下半夜,兔狲再次来吃野猪肉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吓得它紧张弓身炸毛。它警惕地抬头看,看见那个树屋……塌了。
第84章 084
第八十四章
沈檀溪到了靖勇王府两日也不曾见到齐嘉恕, 到了第三日,终于有人过来找她。
而当她跟着丫鬟到了地方,却发现并不是齐嘉恕找她。
齐嘉恕坐在莲花池边, 正在刻着木雕。一位官爷腰间一柄佩刀,立在一旁。
沈檀溪走了过来, 朝齐嘉恕福了一身。
齐嘉恕没抬眼, 仍旧摆弄着手里的木雕, 他慢悠悠地开口:“李大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吧。”
“这……”李瑜息皱着眉头犯难,他语气严肃,“事关通敌叛国,还请王爷允许臣将沈氏带回去审问。”
齐嘉恕手里的小刀停顿,木屑堆在刀刃上。他掀了掀眼皮看向李瑜息,呵呵冷笑一声, 再开口:“你要把本王的女人带进猪狗窝棚一样的天牢, 还要审问?你怎么审?用什么刑?”
李瑜息急道:“臣不敢!臣只是想请沈氏与人质对峙一番。在案件没有调查清楚之前,绝对不敢私下用刑!”
沈檀溪垂首立在一旁听着, 只这几句话, 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有了不好的预感。
齐嘉恕低头,轻轻一吹, 刀刃上的木屑被吹风。他冷漠道:“就在这里问。在本王面前问, 若李大人不愿意, 只那好送客了。”
“这……”李瑜息犯难地叹了口气,只好妥协, 派人回天牢,将擒获的湘国人带过来。
在等那个湘国人来的时间里, 沈檀溪低着头心里忐忑得要命,时间好像变得格外漫长。她悄悄抬眼看向齐嘉恕,他倒是悠闲在在,颇有闲情逸致地雕着木雕。
——他又在雕鹰。
李瑜息也等得心焦。靖勇王包庇之意太明显,他要如何做?
潜伏在亓国的湘国人终于被押了来。这人手脚都被绑着沉重铁链,身上的囚衣也被鲜血染红,拖过来的时候,一股粘稠血腥味儿扑鼻,一看就知道被用过重刑。
沈檀溪见了他,立刻脸色惨白。此人正是每次递信给她的湘国眼线。
李瑜息道:“此时乃湘国奸细,举止异常被揪出来。在他身上搜了些封信件。我们的人调查过,他曾与沈氏接触过。请问沈氏为何与他接触?都说过什么话?可送过什么信件?”
沈檀溪垂眸,平静道:“他是湘国人,是与我同时逃到亓的湘国人。路上遇见了,随意聊了两句近况而已。我并不知道他是奸细,也不清楚李大人想问什么。”
李瑜息用力掐着犯人的脖子,迫使他抬起头来,让他面朝沈檀溪。他再开口,已是冷血阎罗的煞声:“说!你与她是什么关系?可递过什么东西?”
犯人苦痛地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是摇头。
李瑜息还欲逼问,齐嘉恕忽然冷笑了一声,他抬眼盯着李瑜息,眼底一片阴寒。“李大人,”齐嘉恕语气里噙着警告,“注意言辞。你这要是屈打成招出个情人关系,本王的脸面可就要丢尽了。”
李瑜息一愣,赶忙说“不敢”,钳制着犯人的手也松开。
齐嘉恕这才重新雕着木鹰,语气随意:“你继续问。”
李瑜息眼珠子转了转,已然明白今日靖勇王是一定要保这个女人,他摇头不敢再问,“今日叨扰王爷和沈娘子了。”
“松之,送客。”
沈檀溪立在原地,看着送信人被拖走的背影,眉头紧蹙。她万万没想到张琦会被抓住……李大人说搜到了信件,到底是哪封信?会牵扯到父亲吗?
沈檀溪整颗心都慌起来。
“想救他?”齐嘉恕忽然开口。
松之去送人,荷花池边只剩下两个人。沈檀溪慢慢平复了慌乱的心情,目光复杂地望着齐嘉恕。
她隐隐明白齐嘉恕为什么把她接来王府。若今日她还在长青巷的小院,一定被带进天牢。
可沈檀溪不知道该不该信任齐嘉恕。毕竟通敌叛国不是小罪,而他是亓国的皇子。
可若不信他,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沈檀溪咬唇,不再装做不知情,朝他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