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琳琅》作者:绿药》第26/145页
后来虎肉烤出的肉香蔓延开。
施云琳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不准它不体面的叽里咕噜。饿了能怪她吗?今早一大早被亓山狼带出百祥宫,时至此刻,她一共也只喝了几口水而已。
再后来,施云琳的眼睛仿佛不会动,就这么盯着架子上的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亓山狼终于伸手去拿架子上的烤肉。施云琳的眼珠子终于会动了,从烤肉挪到了亓山狼的脸上。
她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家务?
可是她不会啊。
不会就学!她盯着亓山狼的动作,想看他怎么做。
亓山狼用匕首从大块的腿肉上割下来拳头大的一块,直接递给施云琳。
施云琳赶忙伸手去接,一声谢谢还没说完,她轻呀了一声,指尖向后缩,垂涎了许久的烤肉就这么掉到了地上,沾了尘土。
亓山狼望过来,施云琳心虚地小声呢喃:“烫手……”
亓山狼视线下移落在她的手上,葱白纤细的指尖微微泛着红。
亓山狼没说什么,他又切了块腿肉却没递给施云琳。他撕下一小块自己先尝了,然后再撕下一小块递到施云琳的嘴前。
施云琳愣了一下,才张开嘴去吃。
“还烫?”
施云琳赶忙摇头,小声嘀嘀咕咕:“就是烫手,但吃着不烫嘴……”
亓山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的碎碎念,已经又撕了一块烤肉递过来。
施云琳吃了一块又一块。
有时候亓山狼撕了新的一块,施云琳嘴里的还没有吃完,他偶尔也会在投喂她的间隙吃上一块。有时候他就盯着施云琳咀嚼时鼓动的雪腮、轻磨的双唇。
慢慢的,亓山狼的视线凝在施云琳的唇上。
在施云琳没注意的时候,亓山狼垂眼,用指腹轻碰了一下自己的牙。
“饿了要说。”亓山狼将新撕下来的一块喂过去。
施云琳一边吃着又热乎又香的烤肉,一边说:“天黑了。”
到亓山都快天黑了,亓山狼没主动提,她便也没说要吃东西。
“白天黑夜是你们人的。”
施云琳愣了一下细想他说的这句话。烤了火吃了东西,她不冷不饿了,这才有心注意到亓山狼坐在地上。她悄悄环顾,发现屋子里只有一个凳子,正被她坐着。
眼看着亓山狼又递过来一块,施云琳赶忙说:“我吃好了。”
亓山狼没说什么,自己开始吃东西。
施云琳望着他,疑惑地问:“你不饿吗?”
她一整日没吃东西,他也一样呀。什么叫她饿了要说?她饿肚子的时候,他难道不会吗?明明他饭量很大。她可亲眼见过他一口气吃了十碟肉。
“我和你不一样。”
亓山狼没有多解释,施云琳也不好再追问。
这个时候施云琳还不知道亓山狼的暴食是因为他的身体没有每日进食的习惯。
施云琳正琢磨着亓山狼这话,突然被点名。
“施云琳。”
“嗯?”施云琳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亓山狼。这可是亓山狼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亓山狼抬眼,漆亮的眸子在夜色里灼灼盯着施云琳。他一字一顿,语气认真:“你真麻烦。”
施云琳心虚地低下头。
片刻后,她又小声问:“去哪洗手?”
亓山狼切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
皑皑大雪纷落,施云琳睡得正酣时,一道人影踏着风雪急促叩响长青巷的院门。
院内的人都已经歇下了。小厮们听见叩门,个个缩在被子里不肯去开门。
也青和又绿手扯着手逆着风雪跑进院子里去开门。
“什么人大半夜来敲门?”又绿审视着院外的人。
立在院外的人蓑衣上堆了许多积雪,斗笠上更是厚厚一层。他抬头,堆在斗笠上的积雪落下来一些。
又绿便看见一张俊朗非凡的年轻郎君面容,只是惊鸿一瞥,来者风尘仆仆却藏不住骨子里的矜贵高雅。
也青却惊呼了一声,一声“殿下”,人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眼里迅速蓄满了泪。
施彦同早已被吵醒,他立在窗前,隔着风雪去看立在院外的人影。远远一个挺拔的轮廓,他一眼将人认出来。
“谁呀?”付文丹掀开床幔坐起身。
施彦同来不及回答,跌跌撞撞往外走,推开房门下台阶时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他什么也顾不得朝着院门外的人奔去。
他的儿子,他失而复得的长子啊!
施砚年弯腰将哭着的也青扶起来,大步穿过覆雪的庭院。奔向自己的父亲。他一掀衣衫前摆欲跪,施彦同稳稳扶住他。
“砚年,真的是我的砚年啊!”
“让父皇担心了。”
“阿兄!”施璟从屋子里冲出来,一头栽进大皇兄的怀里。这段时间他拼命地学着长大,每日都在怀念在大皇兄羽翼下的无忧过往。
施砚年垂眼,拍了拍他的肩头,温声:“阿璟长高了。”
付文丹和沈檀溪也都从屋子出来,立在门口含泪相望。经历了太多的死别,能有人还活着回来是多大的惊喜。
“父皇,我们进去说话。”施砚年一手扶着父亲,一手牵着幼弟,往屋里走。
付文丹含泪反复拍着施砚年的手臂,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活着就好”。
沈檀溪也泪眼婆娑感慨地说:“大殿下向来积善行德,吉人自有天相。”
施砚年看向憔悴沈檀溪,微笑着:“檀溪,我有个好消息给你。”
沈檀溪的心一下子悬起。
施砚年可以死而复生,那么……那么……
“明泽被擒,人还活着。”
沈檀溪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能呼吸。眼泪已经拼命地往下掉。
“好事,好事……”付文丹也落泪。
“好多雪。”施璟踮脚去摘长兄的斗笠。
施砚年将斗笠摘了,也将堆满雪的蓑衣脱下来。众人这才看见他蓑衣里背着一把琴。
“怎么还背了一把琴?”
施砚年微笑着,云淡风轻地说:“薰柳琴。”
屋子里前一刻的重逢喜悦忽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