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琳琅》作者:绿药》第8/145页
风声在施云琳耳畔呼啸而过,夹杂着些枝条折断声。而她的后背紧贴着亓山狼滚\\烫的胸膛。粗布单衣裹着他健硕的身躯,同时将他强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叩在她的脊背。
当马速慢下来,施云琳的耳边出现了些喧嚣的人声。她终于睁开眼睛,看见街旁的商铺不断在视线里向后退去。
亓山狼驾马一路冲进长青巷。
施云琳一家人如今住的宅子,就在长青巷的尽头。
直到看见熟悉的宅子,施云琳心里才有了些许踏实。
“阿姐!”施璟立在院门口,远远就一眼看见了施云琳。他这一声喊,院子里的湘国帝后也快步走出来。
一声长长的马嘶,大黑马在院门前停下来。
看见家人,施云琳心里顿时涌上了委屈。她急忙从马背上滑下去,脚步踉跄了一下也顾不得,直接奔向自己的家人。
“云琳!”湘后心疼得朝施云琳伸出手臂。施云琳直接扑进母后的怀里,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止也止不住。
在军营的时候,施云琳没有因为害怕掉一滴眼泪。回来的路上,她也尚且冷静没有后怕地哭鼻子。此时终于到了家人身边,她心里的后怕和委屈才敢释放出来。连平时的端庄体面也不要,将脸埋在母亲的怀里哭出声来。
“没事了,没事了……”湘后轻轻拍着小女儿的肩抚慰着,她眼里盈着泪,声音哽咽。
亓山狼仍坐在马背上,他看着施云琳扑进母亲怀里哭,他眼中浮现些疑惑,似乎不懂她的眼泪为什么突然冒出来。
他对人类的情感,时常搞不清楚。他不明白为什么人想笑的时候不能笑,想哭的时候不能哭。
他也不想搞明白。
没必要。
亓山狼收回了目光。他十指交叉,微微用力,指节发出些脆响来。然后他握着马缰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施云琳回头,望着亓山狼的背影。她盈满泪水的湿眸有着弱柳扶风的楚楚可怜。她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向亓山狼道一声谢。
下次吧。反正……以后会有机会的。
亓山狼把施云琳送回家,又回了一趟军营。
对于亓山狼的折返,军营里的人并不意外。在亓山狼这里,从来没有过暂且放过下次再说。
单是偷偷弄了军妓这事儿,已经十分严重,更何况惹了他的未婚妻。
周嫂吓得不轻,她指着瘦猴似的士兵,质问:“你不是说是干净货吗?”
干瘦士兵先前就吓得尿了裤子,此时裤子还没干。他抖着腿,说话也结结巴巴:“老、老李是这、这么……说、说的啊!”
一直以来都是这个老李往军营里运送军妓,他做事干净,一直没出过意外。
另一个士兵急匆匆跑过来。
周嫂赶紧问:“人呢?”她让人去把老李带过来。
士兵气喘吁吁:“老李死了!被灭口了!”
周嫂顿时心里一凉。她一拍大腿:“这是遭了奸人的道儿了!”
周嫂已经脸色发白,完全没了先前的凶悍嚣张样子。她咽了口唾沫,再一次问:“周坚这个杀千刀的怎么还不回来!”
周坚是她男人,在军营里有着不小的军衔。
周嫂等不下去了,她跑出屋子想要亲自去找周坚。可是她刚迈出房门,就看见走廊里的亓山狼。
他正朝这边走过来。
天色已黑,走廊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悬一座壁灯。随着亓山狼一步步往前走,他冷峻的五官于明暗间切换,逐渐变得莫测起来。不甚明亮的灯光,将整个走廊照出些晦暗阴森的味道,也将亓山狼的影子拉得很长。
所有士兵都躲在屋子里大气不敢喘,长长的走廊唯有亓山狼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一声又一声,仿若丧钟。
周嫂望着亓山狼逼近,她跪地慌声:“我、我领军法!只是请大将军饶我一条命。我也是被骗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
亓山狼立在周嫂前站定。
周嫂慌乱中想到了什么,她赶忙抱住亓山狼的腿,发誓:“今天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往外传,不会毁湘国公主半点名声!我、我……我们所有人都会守口如瓶!”
亓山狼漆眸微亮。他弯下腰,靠近周嫂,漠然开口:“谢谢。”
周嫂愣住。亓山狼为什么要跟她说谢谢?谢她什么?
当然是谢她提醒亓山狼今日的事情不能外传。要不然,亓山狼的脑子想不到名声这种东西。
不过,能守口如瓶的只有死人。
亓山狼面无表情地直起身。
他身侧的一盏壁灯闪烁了两下做垂死挣扎,终于熄灭了。亓山狼的五官彻底隐在黑暗里。
周坚得到消息的第一刻,立马往军营赶。等他赶回军营,一阵风吹来,卷起一股血腥味。
整个军营出奇得安静。
周坚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越往前走,血腥味儿越浓。后来他跟着血腥味儿往前走,便找到了亓山狼。
周坚走到门口往里一望,立刻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地上粘稠的鲜血立刻浸湿了他的裤子。
屋内堆了无数人的尸体,血流成河。一张椅子孤零零地摆放在屋子中央,亓山狼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一个香囊。
软柔的绢布做成了香囊,其上绣着隽秀的“平安”二字,与一地的尸体十分违和。
嫖过军妓当斩,营中二百一十二人无人没嫖过。所以亓山狼就把他们都杀了。
亓山狼在尸山血海里抬眼。
他是撕兽的野狼,也是人界的修罗。
消息很快传到了东宫。孙英武焦头烂额来找太子的时候,齐嘉致正饶有趣味地逗弄着笼中鹦鹉。
孙英武见到齐嘉致立刻跪下了。
齐嘉致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问:“又闯什么祸了?”
这孙英武没什么本事,不过嘴甜,又总能淘到些好玩的东西得太子欢心,是太子眼前的红人。
孙英武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有个远方表弟,叫林虎。他一直想为殿下分忧,知道亓山狼惹殿下不痛快,想给殿下出出气……”
齐嘉致听得直皱眉,冷笑了一声:“去找事,在亓山狼手里吃瘪了?”
孙英武简直难以启齿。他也不知道这个表弟怎么能蠢成这样。“他把湘国公主骗去军营了……”
怕太子听不懂,他小声补充:“就、就是军妓……”
齐嘉致也不逗鸟了,转过脸来盯着他。
孙英武豁出去了,急忙说:“事发了!亓山狼把整个营里的人都杀光了!殿下,您要是不救救我表弟,他很快就会被亓山狼揪出来的……”
齐嘉致被气笑了,一脚踹在孙英武的肩膀。“什么猪脑子!原来这当狗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的!孤岂用你们这群蠢货乱咬乱吠!”
齐嘉致目光阴翳地盯着孙英武,道:“你要是想活命,就把你表弟的猪脑袋拧下了送去给亓山狼。”
孙英武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太子会不帮忙。
齐嘉致冷笑:“还不快去。”
“是……”孙英武连滚带爬地出去。
齐嘉致重新捡起羽毛逗鹦鹉,自语道:“看来这狗只会拍马屁不行,还是要有点脑子啊……”
可孙英武还是迟了。等他到了林家,只剩一具无头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