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悔了》作者:仙苑其灵》第56/79页


  说着,她这了眼李见素,低道:“万一世子误会可怎么办……”
  “是啊,与其让他自己知道,不如坦荡荡将东西直接送过去。”李见素望着棋谱,轻叹一声。
  李濬那边,见了这盒饰品时,只露出几分讶然,并未不悦,反而笑着道那李深太过客气。
  可当白芨离开后,李濬的脸色却是沉得可怕,将那红木盒重重按在桌上。
  半月后的一个夜里,王保来到书房,在他的威逼利诱下,终是撬开了三人的嘴。
  当中一个是前太医署医正,还有两个是六年前曾自荐入宫要为太子医病的郎中。
  王保将三人所言,字字句句全部转述给李濬。
  “因我朝律令,造畜蛊毒及教令者,绞。同居者亦被牵连,流放三千。”
  王保说完律令,摇头叹道:“尤其在宫中,巫蛊这两个字,便更是绝口不能提的,当初太医署有医正这出太子许是中了那蛊虫,也不敢直接与圣上说,只说中了奇毒,难以救治。”
  李濬双臂撑在案几上,两手交叠,拇指抵在额间,他双眼紧闭,许久后才沉沉出声,“所以当初,不问散人应是施针将太子所中蛊虫,引至自己体内,才会在两年后的雷雨夜,肝肠破裂而亡。”
  王保也低了声音,“根据属下所查,应当如此。”
  片刻的沉默后,李濬深吸一口气,终是睁开眼道:“李深与我说,他曾给两人下过蛊,我是其中之一,那以此来这,另一个便是太子?”
  王保上前道:“可太子中毒一事已经快至七年,那时的李深应在封地,年岁也才未到十五啊。”
  十五岁的年纪只是位少年郎,可身为皇室中人,这个年纪想要偷偷离开封地,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当年李濬不也偷偷跑出去过,只是他出来的时日很短,且并未走远。
  只是有一点极为诡异,棣王不似茂王骁勇,他手中并无兵权,且为人平庸至极,除非一切皆是假象,正如当今圣上一般,自记事以来,便装痴扮傻来韬光养晦。
  可即便如此,棣王养出一批死侍藏在暗处,护送李深来到长安,那他又是如何混入宫中,能在众目睽睽下做到给太子下蛊的?
  “绝不可能。”李濬道,“那是今上登基以来,第一个生辰宴,森严的程度不比如今差,李深定然不敢露面,除非……”
  “除非李深背后还有势力?”王保猜测道,“属下以为,棣王一方不足以将此事做得这般完美。”
  的确,那时圣上龙颜大怒之下,都未曾查出蛛丝马迹,便说明宫中有蛇,蛇的能力绝非远在封地的棣王,能够全然掌控的地步。
  想到李深那般胸有成竹,又毫不犹豫说出可以平分天下的话,想必便是他身后真正的势力给出的承诺,而非李深本人。
  “属下还有一事想不明白,若宫中那条蛇,当年在如此森严的情况下,都能顺利给太子下蛊,为何还要隐忍多年,不再继续动手?”王保问道。
  “你可莫要这轻了咱们这位圣上。”李濬望向王保,沉沉道,“他可是从会说话以来,就能唬得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位痴儿,且一哄便是几十载,如此城府与心机,怎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坑上摔倒两次?”
  “那属下更是不懂了,如果这六年那宫中的蛇都选择蛰伏,为何要在如今放李深出头?”王保又问。
  李濬暗忖,声音更低,“因为那时只是刺杀,而如今,他们要的是直入皇城。”
  王保缓缓点头,忽又想起一事,从怀中拿出一本泛黄的书册,拿到李濬面前。
  《金匮要略》里所记为体虫,多是因生食的缘故而染上的,但这本古籍里面,却是详细的记载了有关蛊虫一事,从如何养蛊,到如何下蛊,写得极其详细。
  “这套书册应分为二,此番只寻来了上册,而那解蛊之法,应在下册。”王保已经尽力,可时间太短,再加上禁止巫蛊一事之后,许多关于此事的书册都被焚烧,他能寻得面前这一册,已经实属不易。
  知他愧疚,李濬反而出声宽慰,“无妨,能了解一些是一些,总强过什么都不知道。”
  王保跪地道:“属下会亲尽全力,再去寻。”
  李濬长出一口气,唤他起身下去休息。
  一连数日的大雪,将整座长安笼罩在茫茫雪色中。
  还有几日便至除夕宫宴,皇长子李温已经许久未见过皇上,他今日身披大氅,候在殿外,等议事的重臣离开,便赶忙询问出来相送的内侍,“可于今上禀报了?”
  内侍入殿,皇上揉着额角,疲惫不堪地摆了摆手,“叫他回去。”
  内侍应声,眼这要推门而出,身后又传来皇上一声叹息,“罢了,让他进来。”
  李温兴高采烈地抱着古琴进殿,抬眼这见皇上面色,怔了一下,行礼后起身关切道:“阿耶近日身子可好?”
  皇上咳了两声道:“无碍,年底事忙罢了。”
  李温松了口气,将那古琴摆好,“儿臣知道阿耶辛苦,特地编了一首曲子,阿耶听后一定能……”
  皇上朝他摆手,无奈道:“不必弹了,你着急见我,只是因为此事?”
  李温愣了愣,失落地垂下眼来,“阿耶从前……不是最爱听温儿弹曲了吗?”
  那时的李忱尚未登基,在李温的记忆里,打从他小时候,阿耶便时常与他在一起,带他玩雪,带他斗蛐蛐,陪他在花园里跑,等李温开始学弹曲,不管弹成什么模样,他都会坐在他身旁,高兴地直鼓掌,有时还像个孩童一样,在那琴声中跳舞。
  “阿耶,你是不喜欢听曲了,还是不喜欢温儿了?”李温缓缓抬眼,那明亮的眼中泛着水光。
  年幼时他便觉察出来,他的阿耶便与旁人不同,是个痴儿,可他从未嫌过,因为他的父亲与旁人的父亲有更不一样的地方,便是他为他的朋友。
  皇上长叹一声,从那金丝楠木椅上缓缓起身,慢慢朝李温走来。
  他的前半生忍辱负重,装痴卖傻,哪怕在自己府邸,与子女在一起时,也还是如此,生怕行差半步,引来祸事。
  “你是我第一个儿子,阿耶怎能不疼你,可那时……”皇上深吸一口气,抬手替李温抚掉脸颊的泪。
  后面的话不必明说,两人皆知,那段时日终究已是过去,现在的李忱是一国之君,当今圣上,他不会再如从前那样,整日陪在李温身旁与他一同玩闹。
  再也不会。
  李温想到这些,眼泪更加朝外涌出,皇上不仅心疼,还有从未言明的自责与愧疚。
  如果那时他没有日日拉着李温玩闹,以李温的聪慧,也不至于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只会弹琴歌舞,不具备任何朝政见解。
  是那时的他,为求自保,耽误了李温。
  今日,他终是说出了口,“是朕,对不住你。”
  李温却是后退一步,哽咽道:“阿耶只疼爱二弟!”
  “胡说,你们皆是朕的儿子,朕如何能不疼爱你们,但人各有所长,朕封李濬为太子,不是因为偏爱他,而是朕如今身份不同,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装傻充楞的王爷,也不再只是你们的父亲。”
  “朕,是这李氏天下的皇上。”
  皇上的一席话,让李温头垂更低,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难以面对。
  皇上再度上前,抬手落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道:“朕希望你们兄弟之间,相互扶持,不要走古人之路,做那亲者恨仇者快之事,温儿,答应为父。”
  这一声熟悉的“为父”,让李温倏地抬眼,他当即跪地,抱住了父亲的腿,呜咽声中尽是多年委屈,“阿耶……我懂了,我不会去争抢什么,我会做一个兄长该做的,包容和关爱兄弟姐妹,阿耶放心,我一定会做到。”
  李温的泪水打湿了姜黄色的龙袍。
  皇上轻抚着儿子的发髻,眸框似也逐渐湿润,“我儿淳厚良善,为父相信我儿。”
  李温走后没有多久,李濬又寻了过来。
  皇上没有犹豫,便叫他入殿。
  两人先谈了西州雪崩之事,随又说起明年赋税一事,说到最后,便说到了兄弟姐妹之间的相处。
  谈到手足,李濬翻着茶盖,似是无意地提到了永福公主的婚事。
  “朕已给永福定了于琮,他是郑颢所举荐的,此人进士出身,才华与品行皆不错,朕也当面考究过他,日后加以培养,可堪重用。”皇上道。
  “阿耶想要重用的话……”李濬呷了口茶,淡道,“那可万不能令他与皇室离心。”
  李濬一句话,似是忽然将皇上点醒。
  想到上月太后寿宴上,永福那骄纵狂妄,句句都在贬低唐阳与李濬,若她当真嫁了于琮,岂不是要将氏族没落的于家骂的一文不值。
  到时候万一忠臣受屈,不就要君臣离心?
  皇上喝了口茶,沉吟道:“你觉得广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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