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作者:野蓝树》第549/562页


  没有人宠爱过她,除了记忆里会对她温柔笑着的母亲。
  礼汀雪白的皮肤因为浓烈的不安和悲伤,泛着花瓣一样的淡红。
  江衍鹤就是这个时候,走进她的病房的。
  他气场隽冷,穿着一件深墨色的衬衣,腰腹的轮廓被笔直的长裤裁剪得十分流畅。
  他手指尖捏着一张纸,端立在走廊的灯下。
  他薄唇微抿,凝视了她很久,只是一直在隐忍。
  正在哭泣中的礼汀。
  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个温热的怀抱虚拢住。
  男生面容英隽,很专注地凝视她哭肿的眼睛。
  他修长的手掌很轻地抵在礼汀的手上,看她没有反抗的意思,把她混着眼泪的手指,包裹在掌心。
  他的手,干燥,温热,满是让她舒适的安心。
  “你是谁啊。”礼汀很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英俊到这种程度的人,理所应该在人群里闪闪发光,让人无法忽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小病房,陪伴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度过暴雨雷霆的夜晚。
  她还没探究明白。
  男生喉结滚动,用一种几乎将她溺毙的声音讲话:“汀汀。”
  礼汀的心脏猛地一颤,很多年也没有人,用叠字宠溺地哄着她,叫她的名字。
  可是眼前的明明只是一个,她可能没办法和他产生交集的,像是隔着天堑一样的人。
  这是轮船上,她遇见过的人,对方正在接受着首航采访。
  他看起来很矜贵,也很漂亮,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可他却毫不顾忌地,把她涂着眼泪的手指,握紧在手心。
  “为什么要哭。”
  “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我想帮妈妈报仇,可是说起来好像天方夜谭。”
  她的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淌着,鼻尖通红,止不住地抽噎着:“好像没有人期待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礼汀刚说了一句话,就猛地咳嗽起来。
  肺部几乎一抽一抽的疼,连呼吸都艰难,还好手背上的针头输完液拔掉了。
  虽然也没有护士来帮她换药。
  她就像一尾营养不良,从石缝里长出来,没有着落的野草。
  礼汀艰难地回过神。
  她想到在别人面前,咳嗽起来非常不礼貌。
  于是很虚弱又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
  这是江衍鹤第一次抱住她,抱着这个咳嗽得不断流眼泪,没有什么力气讲话的人。
  她的唇角有薄薄的水光,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
  礼汀非常瘦,在他的掌心里细细一捧,就像会融化的一碰雪。
  她的衣料上只有药物清淡的气味,没有什么生命力。
  仿佛下一刻,就会融化在北京高热的夏季风中。
  他心疼得不得了,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揽入怀里。
  这是他在七岁那年认识她以后,第一次拥紧她。
  细瘦的人像一只小猫在他的怀里均匀的呼吸着。
  她没有嫌他的怀抱燥热,只是很安宁很乖顺地倚靠着他。
  在礼汀的认知中。
  她刚刚认识他,可是有一种认识很多年,已经纠缠着度过很多个夜晚的熟悉感。
  也可能是太孤独,太弱小无依带来的错觉。
  “不要哭了。”
  他温柔地揉着她的耳廓,低声哄着她:“是我,在轮船倾覆的时候,救下的你。”
  他感到领口的地方,贴着脖颈的位置,有一小块濡湿的地方。
  是他的汀汀,留在他心口上方的小小湖泊。
  “你....为什么......”
  “什么也别问。”
  他从雪白的被子间捻出一张揉乱的纸。
  上面是一张病危通知书,赫然写着她爸爸礼至宸的名字。
  礼汀从他怀里钻出脑袋,安安静静地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
  她没有掉眼泪了,眼瞳深邃漆黑。
  “我没有靠爸爸养大,这些年,是陈兮月阿姨一直资助我。”
  “我知道。”
  “他是海难里意外身亡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不难过而已。”
  “嗯。”
  “我没有亲人了。”
  她咬字很淡,浸在槐花中,甚至有一点湿润的快意。
  江衍鹤知道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沉静,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唯一血缘关系的亲人去世,就算再怎么恨啊怨啊,还是会悲伤侵袭。
  江衍鹤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拥住她。
  “我救了你。”“嗯。”
  “你现在的命是我的。”
  他胁迫性质地逼着没有任何情绪的人,仰起雪白的下颌。
  江衍鹤用力桎梏着她的侧脸,逼迫礼汀和他对视:“而我期盼你活下去。”
  礼汀颤抖着眼睫。
  她的双眼在迷离中,深深地,把他看进了她的心底。
  利眉眸冷,鼻梁很高,嘴唇很薄,宛如艺术品中的天神雕像,洁净,高贵,端立,一丝不苟。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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