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家主大人》作者:山中君》第235/259页


  皇帝同宗亲百官的宴席设在泰和殿,后妃同各命妇的宴席设在丽正殿,正好隔着一座御花园遥遥相望。
  皇后已于数年前病逝,后宫以魏贵妃为尊,往常每逢大宴,魏贵妃都是人人奉承的对象,一枝独秀,无人敢争锋。
  但今天,和妃如异军突起,不单和魏贵妃平分秋色,还隐隐有压过一头的趋势。
  人人都知道眼下最受宠的新受封的永宁公主,而将永宁公主找回来的人,就是和妃。
  永宁公主的生母据说是个疯子,比如像今日这样的场面,她根本就没有现身,倒是和妃将公主视同己出,等到永宁公主嫁进姜家,以后和妃这阵东风,便要压倒魏贵妃那阵西风了。
  就在这个时候,元墨踏进大殿。
  殿中的妃子与命妇如潮水般她涌来,目光所及,全是讨好的笑脸,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
  魏贵妃撇了撇嘴:“哪里有上赶着娶公主的姜家家主?人家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这伙人还当真了。”
  “话不能这么说,永宁还是女扮男装时,姜家家主就对她怜爱有加,你我可是亲见了。”大长公主道,“风水轮流转,如今风在那头,娘娘,咱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魏贵妃变色:“要去你去!烟花巷里出来的货色,本宫懒得搭理。”
  大长公主没有再说什么,真个起身去了。
  魏贵妃看着众星捧月般的元墨,瞅了一眼身边的安宁,见她怔怔对着桌子发呆,一脸魂不守会听模样,忍不住心中有气,戳了她一指头:“都是你!教了你十几年,比不过一个贱货!”
  安宁被戳得醒过神,也不敢反驳,魏贵妃看了越发来气,待要将她大骂一顿,终究顾忌颜面,生生忍住了,听得泰和殿钟声传来,擎起酒杯先带领众女眷遥敬陛下千秋,吩咐开席。
  等着吧,她背后有强大的母家,她一定能将这一局扳过来。
  不就是姜家家主么?
  等安宁嫁给姜其昀,她就给姜家换一个家主!
  说到这里她又来气,她原先当然是瞧不上姜其昀的,可现在木已舟,她也只得退而求其次,先把安宁嫁过去再图谋后事。
  可安宁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反常态,对姜其昀避而不见,
  魏贵妃低声道:“姜其昀这会儿就在泰正殿,一会儿我派人将他唤出来,你务必见他一面,你一定比那新来的先嫁进姜家,不然天下人都要笑话你是姜九怀不要的,不得已才退了姜其昀……”
  安宁心里想,本来就是不得已,她是不得已,姜其昀更是不得已。一旦娶了她,母妃一定要逼他上位,他那闲散性子怎么可能乐意?
  魏贵妃瞧出她一脸不乐意,还待再说,前面大太监来传令:“陛下有旨:席上但凡有御赐金令者,皆请取来一观,陛下要看的。泰正殿的都得了,现命奴才来取这边的。”
  元墨知道,姜九怀开始了。
  她是早已准备好的,随手就拿了出来,放到垫了鹅黄垫子的托盘里。
  和妃和魏贵妃都吩咐下人回去拿。
  和妃向元墨解释道:“我那块其实不是我的,是当初陛下给小姐的。当年小姐让我拿这块令牌入宫给陛下送信,唉,若是早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我是万万不会进宫来的……”
  元墨忍不住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陛下看了好生气,却把我留下了……现在想想,大约是小姐知道自己难产危险,怕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给陛下写了许多绝情话。小姐待我亲如姐妹,她放心不下我,便用那块金令换陛下收留我,照顾我。”
  和妃说着,眼中微微含泪,“我这都是我猜的。后来金令陛下也没收回,便一直在我这里。你知道出宫要问魏贵妃求出宫令牌,但她向来同我过不去,多亏了这块金令,我才能出得去。”
  魏贵妃自己主理六宫,出入随意,其实是不需要这块金令的。但魏贵妃的想法是:“那不知来历的小娼妇能有的,本宫凭什么不能有?”遂缠着皇帝要了一块,要来摆了两天,到底没什么用处,很快便搁进不知哪一处压箱底了。
  此时和妃的令牌很快取了来,同样搁进了托盘里,魏贵妃打发去的宫人却是空手而返,魏贵妃怒道:“这点子事都做不好,怎么会不知道在哪里?箱笼全翻一遍不就找到了?”
  宫人急急而去,再回来的时候哆哆嗦嗦:“回、回娘娘,真没有。”
  魏贵妃拍案而起:“一群废物!”她向大太监道,“劳公公回皇上,本宫的金令一时找不到的,待散了席,本宫回去找着了,亲自给陛下送去。”
  她的神情恳切,不似作假。
  但后宫之中,每个人都有精湛演技,真真假假,谁分得清?
  原来是你。
  元墨盯着魏贵妃,一字字咬牙道:“娘娘的金令,是找不到了,还是给什么人用丢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魏贵妃怒道:“御赐之用,找不到便是找不到,怎么会丢?更不会给旁人用!”
  大太监道:“此令关系到一件大案,是相当紧要的一桩证物,现在每个人的都在,只有娘娘拿不出来,还请娘娘跟奴才走一趟吧。”
  他一挥手,几名羽林卫进来,大步走向魏贵妃。
  “你们要干什么?本宫是贵妃!你们好大的胆子!”魏贵妃这才慌了起来,安宁公主也吓了一跳,大怒,“大胆,都给我退下!小心我告诉父皇治你们的罪!”
  这些羽林卫从前在她们眼里不过是听话的奴才,她们用得顺手极了,现在才发现他们的力气大得惊人,她们根本无法反抗。
  魏贵妃纵横后宫二十年,安宁公主也是从出生起就被捧在手心上,这对母女自来风光无限,大概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两个人都是花容失色,抱作一团,怎么也不肯走。
  满殿贵人都被吓呆了,长公主急忙道:“公公,到底是什么事?何至于闹到这般境地?快让他们助手,真吓坏了娘娘和公主,皇兄可是要心疼的。”
  大太监行礼道:“回公主,这便是陛下的意思。人证物证俱在,交不出金令的便是凶犯,即刻交付刑部审讯。”
  贵人们第一时间使出去打听消息的下人也差不多回来了,片刻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魏贵妃牵扯进一桩惊天大案,用御赐金令给人贩子开口,在西山给恶名昭著的烟霞客供奉血食,让烟霞客杀害金刀龙王。
  “我没有!我没有!”魏贵妃被带下去的时候,尖声喊叫,“我根本不认得什么烟霞客,也不认得什么龙王,我为什么要杀他?我没有!”
  “母妃!”安宁公主泪流满面,待要追出去,文华长公主拉住她,“傻孩子,你现在要做的是替你母亲洗脱罪名,而不是跟着她一起进刑部!”
  和妃的手一直抚着胸口,直到这时才长舒一口气,轻声道:“阿墨,你看好了,这便是失去圣宠的下场。”
  “不,这就是作恶多端的下场。”元墨盯着门外魏贵妃离去的方向,“人在做,天在看,只要做过坏事,就一定会有报应。”
  和妃顿了顿,握住元墨的手:“我知道你师父和红姑出事,你心里难受……现在好了,罪魁祸首已经找到,陛下会还你师父一个公道的。”
  说着,和妃抬高了一点声音,“今天可是陛下的好日子,大家莫要为不相干的人坏了兴致,来人,把酒满上,替陛祝寿。”
  魏贵妃倒台,和妃顿时成了后宫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她一发话,筵席上再一次热闹起来。
  笙乐阵阵中,元墨心有气恨,也有不解。
  她和姜九怀、叶守川一起分析过很多遍,金令的主人费尽心思置楚天阔于死地,一定是要什么解不开的冤仇,所以三人从认识楚天阔、又持有金令的人身上着手,发现符合条件的人还不少。
  因为能有金令者多半有权有势,而楚天阔是绝顶高手,正是这些人想要招揽的对象,多多少少都有点交集,最低程度也在当年的双璧坊同楚天阔一起喝过酒。
  她以为今晚会是哪位王公大臣的金令交不出来,万万没想到会是魏贵妃。
  魏贵妃和楚天阔有什么仇?
  难道说魏贵妃知道她的身世,想除掉她又怕得罪楚天阔,所以绕了一个大弯,先除掉楚天阔然后对她下手?
  可问题是她的身世连和妃都是最近才知道,魏贵妃又是从哪儿得知呢?
  想来想去,总觉得有点不对。
  酒过二巡,快到和平公公约定的时间,元墨借口更衣离开大殿,来到御花园东北角上,两名太医已经提着一只小椿箱等着了。
  开宴前,平公公前脚离开,元墨后脚便召了太医,告诉他们有一名病人痰迷心窍而不自知,有没有什么方能让他改过脑筋,回心转意,认清现实?
  两名太医你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道:“便是同样的迷症,下药也有所不同,还是要诊一诊脉才更为稳妥。”
  嗐,元墨心道姜九怀觉得自己十分正常,怎么可能让你们把脉?我能哄得他吃药就不错了,“所以我请了你们两个人嘛,宫里人都说你们口碑好,娘娘们都很满意,你们两个商量着来,方子不就开出来了?”
  两位太医惯在后宫诸位娘娘面前奉承,比旁的大夫确实多几分揣摩人心的本事,这次眼看元墨是宫中炙手可热的新宠儿,彼此看了一眼,都坚定了卖力巴结这位新公主的决心,问道:“请问公主,病人身量几何?年岁多大?体壮体弱?公主最好给个差不多的样子,臣等也好下药一点。”
  元墨道:“你们比照姜家家主就是。”说完赶紧补充,“我不是说他啊,我是说差不多的人。”
  两人听得“姜家家主”四个字,顿时眼前一亮,露出顿悟的表情:“臣等知道了!臣等这就去开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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