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家主大人》作者:山中君》第25/259页


  元墨立刻赌咒发誓。当然她的誓言基本上是不要钱也不值钱的。
  姜其昀压低声音,一字一字地道:“姜、九、怀。”
  元墨心说这名字有点耳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哦,你们那个妖怪家主。”
  阿九抬起眼:“妖怪?”
  “嗯嗯嗯,听说这个家主丧尽天良,小昀小时候去扬州见他,就被他吓得尿裤——”
  元墨话没说完,被姜其昀一把捂住了嘴,姜其昀咬牙低声:“这种事情怎么能在美人面前说?”
  “呃呃,总之,这位家主非常恐怖,虽然远在扬州,但大名早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大家都说他生得青面獠牙,像妖怪多过像人,所以常年躲在扬州不敢回京现身。”
  元墨知道的这些事情一半来自街头巷尾的风言风语,一半来自姜其昀的亲身证词,八成是错不了,“不过他既然那付德性,你们干嘛要这样一个家主?不见了不是更好?趁早换一个!”
  “我的哥哥,你快别这么说,那个平公公就是这么想的!他就觉得姜家有人对家主不利,暗中对家主下了手,所以四伯派人满京城搜查,他却只在姜家搜查。还有人说,那个妖怪根本没有失踪,这一切都是他的有意安排,目的就是以欲加之罪在姜家大洗牌,现在家里是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这妖怪要清洗的是谁。四伯也被弄得战战兢兢,一面要按下消息稳住局势大乱,一面又要偷偷找人,忙得头发都白了。”
  姜其昀的四伯姜长任是姜家在京中的当家人。姜家世代在京家耕耘,祖宅却是在扬州,上一代家主体弱畏寒,便长年在扬州休养,京中之事全交给了姜长任这个族兄。
  姜长任对姜其昀极好,姜其昀常常在乐坊一掷千金,姜长任不知给他补过多少次窟窿,一句也不曾责备,姜其昀自然也对这位长辈十分敬爱。
  当然因此也就对那位妖怪家主更加讨厌了。
  阿九端着茶杯,微微垂目,仿佛在研究杯中茶叶的纹路,一言不发。
  元墨向姜其昀打听姜家有没有人特别喜欢女伎,姜其昀想也没想,道:“我啊!”
  元墨问:“除了你呢?有没有那种表面上看着不怎么喜欢但背地面很喜欢的?”
  姜其昀皱眉:“何必?喜欢就喜欢,又不是花不起钱,干嘛藏着掖着?”
  元墨道:“也许不是喜欢,说不定十分讨厌。”
  姜其昀完全被弄糊涂了:“你到底要问什么?”
  元墨便把西山的事情说了,姜其昀咋舌:“天呐,竟敢这样对待我们的姑娘,老天怎么不下道雷劈死他?”
  又道:“你放心,绝对不会是我们姜家干的,老实说,真是姜家要出手做这种事情,管教神仙也找不到痕迹。但既有黄金令牌,身份定然不低,那种令牌不是衙门当造,而是内廷赐下,陛下高兴了便给谁一枚,有这东西的人还真不少,我少不得替你打听去。”
  元墨连忙斟了一杯酒,认真地向姜其昀道谢。
  这一杯也是最后一杯,姜其昀摇摇酒壶倒出最后一滴,神情既满足,又惆怅,起身告辞。
  元墨送他下楼,就在这时,楼下哐当一声,厅上大门洞开,两溜人马冲了进来,步伐整齐划一。
  元墨一看到这些人,头就开始疼。
  姜家府兵。
  并且穿的还不是便服,一色儿铠甲鲜明,手抚刀柄,杀气腾腾。
  当先一人还是姜义,他换上了铠甲,整个人杀气腾腾。
  最后进来的人慈眉善目,脸上好像永远带着一丝祥和的微笑,剃了头发摆到庙里,就是一具现成的佛爷。
  “十七公子,”平公公道,“天晚了,风凉,老奴来接您回家。”
  姜其昀腿脚一软,欲哭无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元墨一脸同情:“看来他一早就发现了,是故意让你出门,好看你到底去哪儿。”
  “阴险!跟他主子一样阴险!”
  姜其昀咬牙切齿。
  然而走到平公公面前,还是要换过一副笑脸:“公公辛苦了,这地方我一个月不来上五六回,就浑身上下不舒服,再说我和元兄有约在先,不能不来,所以就……呵呵……”
  元墨也连忙道:“公公恕罪,事情是这样的:小人这里来了新女伎,十七公子是小人的老主顾,所以那日小人特意去请十七公子做客。这个事情毕竟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就扯了几句小谎,冒犯之处,还望公公海涵。”
  “不敢当。我是个当奴才的人,元公子身份再低微,还能低过一个阉人?”平公公脸色没有一丝波动,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不知道当时所说的美酒又是指什么?”
  “当然是指女伎!”元墨抢先答,她可不想把红姑扯进来。
  姜其昀也连声附和。
  “能让十七公子不顾一切赶来,定然是绝色了。不知老奴有没有缘分一见?”
  元墨忙说可以,喊了两声“阿九”,二楼无人应,大约是离开了。
  元墨赔笑道:“这也难怪,我家这位姑娘在这位大人面前吃过亏,见了就怕,所以躲了。这位大人是见过她的,长相还过得去吧?”
  平公公看向姜义,姜义点头道:“确实出众。”
  “那便请来一见如何?”平公公一脸和蔼地问。
  何个屁啊!你一个公公对一个女伎这么执著干什么?
  元墨肚子里咆哮,面上笑容可掬,回身准备去找阿九。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要请谁?”
  这个声音,两分低沉,两分沙哑,两分醉意,剩下的全是慵懒,像一阵风拂过人的耳朵,拂过人的心尖。
  红姑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拎着一只酒坛,风送来浓重的酒香,她的发髻歪在一旁,发丝有几分散乱,脸色绯红,双眸如星,忽地一笑,向平公公走来:“是请我吗?”
  她的重心不稳,脚步凌乱,但身体有着奇妙的韵律感,即使是醉酒踏步,也像某种独特的舞蹈。
  她的手搭上平公公的肩,摸了摸平公公的下巴,醉醺醺道:“一把年纪了,连胡子都没有一根,难不成是个太监?”
  元墨暗骂一声完蛋,正要把红姑拉开,却被平公公的表情吓了一跳。
  平公公脸上再没有了祥和的微笑,双唇微微颤抖,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红、红悦天?”


第十八章
  “哟,看来还是老熟人呢!”红姑拎起坛子灌了口酒,“可我不认得什么太监啊……”
  “嘴里放尊重些!”姜义喝道。
  “这么大声,吓人啊?老娘是被吓大的吗?”红姑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然后嫣然一笑,“你们这帮蠢货,太监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假如所有男人都变成太监,这个世间可就太美好了。”说着,她再一次勾了勾平公公的下巴,“你说是不是,公公?”
  “放、放开我!”平公公猛地推开红姑,脸色发白,“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这里明明叫红馆,又不是双璧坊!”
  姜义在他耳边低语一句,显然是告诉他红馆就是以前的双璧坊。
  平公公大吃一惊,元墨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清晰的恐惧,他无意识四处张望,喃喃,“红悦天在这里,姓楚的呢?楚天阔呢?”
  宫中内监、姜家家主近侍、认得红姑、害怕金刀龙王——
  这几点在脑海里一叠,元墨立刻就想到了一直被欢姐挂在嘴上的一段往事。
  事情发生在楚天阔年轻气盛的时候。他和别人酒后打赌,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守卫最为森严的太庙,还带了一样东西出来作为见证——明璃公主和姜家前代家主的庚贴。
  当时公主和家主已经议婚,把庚帖放在祖宗牌位前卜吉凶是一贯的习俗,无异则吉,有异则凶。楚天阔是江湖游侠,哪里知道这规矩?嘻嘻哈哈带出来给大家看过,就打算还回去,结果却陷入了禁军的包围之中。
  最后虽然全身而退,中间却狠狠得罪了一个人,那就是公主明璃。
  据欢姐说,公主亲自带着人来双璧坊找楚天阔的麻烦,不但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身边的内监还被楚天阔一脚踹出了大门。
  当然楚天阔用的是巧劲,并没有伤人,但那内监落地就闭过气去,大概是吓晕了。
  那个内监,不会就是平公公吧?
  “楚、天、阔!”红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这个名字,好像是把这个名字揉烂了嚼碎了再一点一点从牙缝里挤出来,她猛地将酒坛往地上一砸,刹那间酒香四溢,元墨看着地面流淌的淡红色酒液心痛如绞,全是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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