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家主大人》作者:山中君》第50/259页


  扬州自古出美人!
  能让红馆起死回生、问鼎明年花榜的美人!
  “再多的美人,哪里能及上阿九……”卫子越苦笑着答,然后才注意到元墨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泛着精光,“元兄,你……”
  “卫兄!”元墨一把握住他的手,诚挚地、深情地,“你方才说要报答我是吗?”
  卫子越的船高大宽敞,陈设也十分雅致,高床软枕很是舒适。
  底层还有一个大灶房,每隔三天就靠岸采买,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卫子越是纨绔出身,斗鸡赌博虽不能说精通,却也无所不懂,和元墨在船上把世上有的花样都玩了个遍。
  所以虽然是长路漫漫,却也并不无聊。
  元墨只有一件事情毁青了肠子,那就是自己为什么会把那截衣袖白送给卫子越,那可是黄金一百两!
  不就是卫子越哭得稀里哗啦吗?那又有什么了不起?难道说男儿除了膝下有黄金之外,眼泪里也有?
  可卫子越招待得如此殷勤,两人交往得如此开心,元墨实在开不了口把东西要回来,只有假装忘记它。
  啊,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阿九,她从来不曾捡到什么失忆的女伎,当然更不会有什么题诗的衣袖。
  如此一想,倒安然了。
  她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一路上天开地阔,心胸都为之一朗。
  行到无人处,烟波浩渺,水漫无际,难以分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
  晚上路过城镇,两岸灯火点缀在黑暗的夜色中,岸上是灯火,水下也是灯火,上下辉映,仿佛一场温柔的梦境。
  秋已渐深,但因为一路向南,天气却不觉得冷,只见远山由青黛转分纷黄,间杂着星星点点的红叶,层林尽染,每当夕阳落山,霞光映在红叶上,整座山头便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
  愈近江南,便觉得水质愈来愈清澈,风也愈来愈柔软。
  这天元墨表示要为卫子越展示一下绝技,两人一早就拿了根鱼竿在船头钓鱼。
  钓起来的不是鲢鱼便是草鱼,元墨不满意:“鲢鱼刺硬,草鱼太腥,要鲫鱼才好,鲤鱼也使得。”
  卫子越便吩咐下人:“到前面靠岸,去买些鲫鱼来。”
  下人面有难色:“少爷,这一段水路不大太平,听说有水贼哩。”
  “买的不行。现钓的才新鲜,做鱼鲙,最要紧的便是新鲜。”元墨说着,对水贼倒是大感兴趣,便问那下人,“什么水贼?”
  “据说有个叫黑蜈蚣的江洋大盗盘踞在此,杀人越货,无所不为……”下人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歌声,芦苇荡中撑出一叶小舟,一名渔翁戴着斗笠,披着簑衣,一手执竿,昂首高歌,小舟划过平静的水面,荡出阵阵涟漪。
  卫子越诗兴大发,悠然道:“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钓。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此情此景,直让人身在画中啊。”
  元墨心中毫无诗情画情,她只想到一件事:“哎,他有鱼!”
  下人把渔翁召唤过来,小舟驶到近前,才发现那渔翁并不能称为“翁”,乃是一条精壮的汉子,长年在水上讨生活,他的脸晒作一种亮堂的紫铜色。
  舟尾一只木桶,正养着好些鲤鱼,桶不大,鱼又多,鱼儿们活蹦乱跳,十分鲜活。
  元墨大喜:“来两条!”
  买好了鱼,元墨还不放他走,道:“大哥我问你,你认得黑蜈蚣吗?”
  汉子道:“蜈蚣倒是常见,有什么认不认得?”
  “那你们这里有水贼吗?”
  汉子哈哈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从来没有的事,那都是别人乱编的,真要有水贼,我还敢出来打渔吗?”
  元墨一想也是。
  接过钱,那汉子一撑竿,转瞬便去得远了。
  元墨一时有些出神。
  卫子越笑道:“哈哈,你放心,别说没有水贼,便是有水贼也无妨。我的护卫个个身手不凡,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人抓两双。还没有到任,就先得一场剿匪的功劳,我正巴不得呢!”
  也是,卫子越的家丁一个个膀大腰圆,力大无穷,元墨可是亲自领教过。当下也一笑,“我就是觉得他有点奇怪,我们这么大一艘船,我只买两条鱼,他却没有趁机兜售。”
  卫子越一脸向往:“江湖之上多逸士,如同闲云野鹤一般,岂会像市井小贩一般锱铢必较?”
  那“逸士”竹竿轻点,小舟驶入芦苇荡。
  芦苇荡中另有几人等候,一人问道:“老大,怎么样?”
  汉子摘下斗笠,露出剃得精光的头皮,一道扭曲的疤纹盘踞其上,纹成一条狰狞的蜈蚣。
  “底尖面阔,首尾高昂,首尖尾方,两侧的刻板上还有卫家的徽记。”他露出一口白牙,“这可是条好船,肥羊中的肥羊!”


第三十五章
  新切的鱼鲙薄如纸,莹如玉,卫子越赞不绝口。
  元墨自己尝了一片,评价:“这鱼虽新鲜,但在桶里圈养过,肉中泛酸,鲜甜味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卫子越:“竟然还有这般讲究?”
  元墨感慨:“要做鱼鲙,最好是鱼儿刚离水,就一刀将其拍晕,趁其不备,就地片好。那时的肉才紧致鲜甜,入口即化,我上次在江里钓到一条鲫鱼……”
  元墨说到猛然顿住。
  她上一次做鱼鲙,就是那一夜在江上给阿九。
  一想到阿九,她的胸膛里就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阿九的事情她已经尽量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因为每每想起,心里就又疼又闷,既惊且恼又惧又怕,心情太过复杂,不单影响食欲,还影响睡眠。
  她甩甩头,赶紧将那个人影从脑海里抹去,和卫子越吃吃喝喝,划拳赌色子,一直忙乎到晚上。
  其间下人送来成挂的紫晶葡萄、烤得金黄的烧鸡、香气四溢的红烧鲤鱼、各色点心果子并好几坛江南特色女儿红。
  两人一直到半夜才回房。
  吃太撑,元墨在床上躺了好久,才矇矇眬眬睡去,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船身摇晃得好像有点厉害,甲船上隐约有急促的脚步声……
  遇到风浪了吗?
  元墨迷迷糊糊地想。不过遇上风浪也没什么,卫子越说过,这船坚固无比,别说是江湖这点风浪,就是海上的风浪也不在话下……
  于是她翻个身准备接着睡,片刻后,猛然坐起来。
  不对!
  若是风浪,甲板上的水手定然要大声呼喝,绝不会这么安静。
  她迅速披上衣裳,趴下,耳朵贴着地面。
  厚实的木板却底下的情形忠实地告诉她: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利刃出鞘的微响、还未正式开始便被掐断的惊呼。
  水贼!
  这两个字闯入元墨脑海。
  他们在趁着夜色,将护卫扼杀于睡眠之中!
  “快起来!”元墨放开喉咙,拼命大喊,“遭贼啦!遭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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