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家主大人》作者:山中君》第84/259页
这样近,她又一次看清他长长的睫毛根根翘挺,五官完美无瑕。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
“因为我不能回去啊,阿九。”也只有在梦里,她才敢这样叫他,“我收了平公公六千两银子,答应他不回姜家了。”
他的脸很冷,好像刚刚从寒风中走出来似的。而她刚刚离开被窝的手十分温暖,她另一手也合上去,捧住了他的脸,露出一个笑容。
“我猜你可能会生一下气,气过便也罢了。反正我这种小人物,你身边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还有那么多正事要办,才没空管我在哪里,对吧?再过一些日子,我可能还会像现在这样梦见你,但你可能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唉,这么想着,还真有点难过呢。”
姜九怀怒。
不仅睡得香,竟还当自己在做梦——这个蠢货!
这样胆大妄为的狂徒若不好好惩戒,他就不姓姜。
可是,温暖从她的掌心透出来,一点点融化了他脸上的冰冷,也融化了他心中的怒气。
在寒夜里一直等不到人归来,他原本已经冷冷地决定,如果这姓元的再敢出现在他面前,不管有多少花言巧语他都不会再相信,一定会让人乱棍将其打出去,或者,亲手将其掐死。
可是在床上躺了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久违的狂躁顺着血脉涌入心中,每一个血管都开始变是灼热,他的呼吸粗重,双手产生无法控制的力量——想杀人。
血的燥动,只有用血才能安抚下来。
他现在就要来掐死这姓元的。
可是……元墨的脸好像是一块冰,或是一捧凉水,总之定然是一种清清凉凉的东西,一看到她,心中莫名的燥热得到了奇异的纡解。
她的眸子温柔而迷濛,被茶水打湿的发丝贴在皮肤上,顺着脸颊蜿蜒进脖颈……姜九怀几乎是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开,然后就看到枕边有一团漆黑柔软的毛皮。
是他的玄狐斗篷。
这蠢货睡觉的时候……抱着他的斗篷?
最后那一点点强行保留的怒气,像滴在烧红铁板上的水,“哧啦”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脸色彻底柔和了下来。
算了,何必同一个蠢货计较?
“六千两就能收买,你会不会太便宜了些?”
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柔和得过分。
“唉,可不是?”元墨重重地叹了口气,“当时平公公掏钱那么痛快,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傻,不知道多要一点?”
“因为你是蠢货。”姜九怀为她下了判词,然后道,“穿上衣服,跟我走。”
元墨一愣:“去哪儿?”
“你说去哪儿?”姜九怀直起身,瞥一眼床里侧的玄狐斗篷,状若无意地,“外头冷,衣裳穿厚些。”
他说着就出去了,门打开之际,元墨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的白一和平公公。
白一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假装自己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平公公的脸色铁青,深深望着元墨,大约在反复挑选十八层地狱要让元墨下哪一层比较好。
“平福,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姜九怀在他面前停下来,声音轻飘飘的。
平公公的脸立刻变得惨白,额头触地:“老奴、老奴都是为了主子!若是公主还在,她也会这么做的!”
“好,很好。”姜九怀声音压得极低,元墨清晰地听出了底下压抑的愤怒,似乎还有一点别的什么东西,带着黑暗的气息隐隐欲破土而出,他冷笑道,“去刑罚司领你的罪吧!”
平公公伏在地上,全身微微颤抖:“老奴谢主子隆恩!”
元墨看着这一切,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眼窝好像已经生锈,嘎嘣嘎嘣,眼珠子若是有灵,一定想自己滚到地上去。
娘啊!
天啊!
地啊!
这竟然不是梦啊!
一直到坐上马车,元墨还是战战兢兢,不敢相信,姜九怀竟然亲自来抓她回去。
这深更半夜,大风大雪的,家主大人您做点什么不好啊?
“你有不满?”姜九怀看着元墨皱成一团的脸。
元墨道:“小人……小人是觉得天太晚了,也太冷了,家主大人您要是着凉受寒就不好了。”
姜九怀“一脸算你还有几分良心”的表情。
马车宽大,姜九怀倚着案,手撑着头,一字一顿,慢悠悠地问道:“经常梦见我?”
元墨的脸更皱了。
要命的来了。
“这个……家主大人,小人梦中爱说胡话,您千万不要当真!”
可姜九怀不单当真,问得还十分细致:“你为何觉得我会轻易忘记你?”
元墨苦着脸,好想扇方才的自己十七八个耳光。
“而你,既觉得我会忘了你,为何还觉得自己会时常梦见我呢?”
“家主大人……”元墨都快哭出来了,“那不过是梦话,当不得真的!”
姜九怀坐直身子,俯身靠近她:“梦话么?”
第六十章
姜九怀坐直身子,俯身靠近她:“梦话么?”
元墨下意识想往后缩,然而背心已经贴着板壁,退无可退。
平日里也不觉得姜九怀有多魁梧,此时逼到近前,才发觉他肩宽腿长,靠得这样近,马车里不论空间还是空气都在告急。
元墨把视线死死固定在车厢顶上,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奇珍:“当、当然了,小人睡着了就喜欢说梦话。”
“我倒觉得是梦中吐真言呢。”
笑意仿佛是在姜九怀的胸膛里震动,透过喉咙扩散在空气里,于是空气好像也微微震动起来,他抬起手,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你这张嘴里平时也没几句真话,梦里倒是挺老实。”
他的指尖微凉,动作很轻,她的唇像是被蝴蝶的翅膀扇过,痒痒的,酥酥的,奇异的触感几乎是在一瞬间传遍全身。
元墨全身僵硬,一动敢动,两眼呆愣愣地圆睁,神魂似已出窍。
姜九怀再也忍不住低笑起来:阿墨啊阿墨,你要小心,露出这付模样,可别怪旁人想要欺负你。”
元墨默默地流泪。
会欺负我的只有你啊只有你!
就这样,在这个寒冷的深夜,元墨从温暖的被窝里被人挖起来,得到一个光荣的差事,替伟大的家主大人值夜。
进门才发现地上竟已铺上了红茸毯——元墨着实惊了一下,再一想,惊个屁,怎么可能是为她准备的?显然是家主大人发现大冷天的该给地板加件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