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的掌心娇》作者:鹿时眠》第2/138页


  慕时漪也只是微愣了一下,复而缓缓勾了唇角,这似乎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方晏儒这人虽看着光鲜亮丽更自视清高,但到底是庶出,一朝登天养在嫡母名下成了辅国府世子。
  这自小刻在骨子里的冷漠自卑与隐忍扭曲的性子,却也是这些年来他在嫡母面前低服做小练就出来的,如今能狠狠压他一头的慕家遭难天子震怒,依着他野心勃勃又不甘现状的心性,趁她自顾不暇时把人带进府中,倒也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雨停了,世间寂静。
  闷热的夏风带着雨后青苔和泥土的芬芳,弥漫在四处。
  慕时漪端坐在临窗的软榻前,手里捏着一封迟迟未曾送出堰都的信笺,心事重重推开槛窗,朝在外头值守的山栀吩咐:“你让镰伯备好车马,随我出门,去归元禅寺。”
  辰时刚过,辅国公府后院,悄然行出一辆低调古朴的青帷马车。
  马车撕开雨后的氤氲雾气,穿过街巷,无声无息往归元禅寺的方向驶去。
  “姑娘。”
  山栀带着忧虑问:“今日姑娘可要早些回府,不然被府中长辈发现,又要说教姑娘私自出府打理外头铺子抛头露面。”
  慕时漪闻言,唇角扯出一抹笑:“她们不过是觉得我打理商铺,是有失辅国公府颜面。”
  “可我母亲曾说过‘商铺、银钱和那些暗处里天南地北的生意,到了关键时刻才是手中救命的东西’。”
  她端坐在马车里,一身淡紫丁香绣缠枝堆花襦裙,层层叠叠堆在身侧。
  有风从金钩挂起纱帘一角吹进,衣袖飘鼓,不经意间露出她一小截白皙玉腕。
  那瓷白的细腕上,挂着一根编织精细的丹绳,绳上缀着一颗大燕国稚童才会戴的小金铃,牡丹花苞形态的小铃铛,随着她的摇晃叮咚作响。
  这时,马车突然一震,缓缓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怎么了?”山栀瞬间警惕,捏紧袖中匕首,撩开帘子朝外头问。
  车夫镰伯扯着疆绳,刻意压低了声音:“姑娘,后边有商行的车队经过,但老奴瞧着这些人,却不像商行的脚夫。”
  慕时漪闻言,眯眼往外看去,后方浩浩荡荡的车马,此刻几乎是擦着她车厢过去。
  数百人的车队,每个人步伐整齐划一行进有度,马车更是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如刀斧刻出来的车辙痕迹。
  寻常商货不可能有这般重的承载量,因为太伤马匹走不了远路,而且走陆路出了堰都后,就容易遇到山匪强盗。能留下这般痕迹的,大多都是重兵把守的粮草辎重,或者堰都周边建屋筑城的砖石,但看这些人的装扮,分明就是要行远路的。
  慕时漪呼吸一重,心口砰砰的跳着,朝堂前往苍梧的辎重增援至少占了八成可能,但区区数百兵马护卫,是不是又太少了些?
  她垂在袖中的指尖不由蜷紧,又总觉这里头透着几分说不明道的怪异,这商队伪装实在算不上有多么精巧,但凡多几分细致心性的人,总能发现其中猫腻。
  担此重任,去苍梧的那人,究竟是谁?他又想做什么?
  “姑娘。”山栀打断慕时漪的思绪,扯了扯她的袖摆,指着外头一个不起眼的方向,“您看那儿。”
  只见前方三岔路口,车队停了瞬息功夫,其中一辆格外精致华美的马车,悄然离队,往另外一方向驶去。
  “竟也去归元禅寺的?”慕时漪皱眉呢喃自语,眸中带着深深不解。
  同一时间,华贵马车内。
  内侍西风低眉顺眼,拘谨的跪坐在一旁,他眼中带着诧异,试探问:“殿下,咱们不是带辎重去苍梧么,怎么改道往归元禅寺?”
  风卷起窗沿上悬着的层层薄纱,挡去了男人矜贵的眉眼,只听得一个格外清冽好听的声音笑问:“是么?”
  那声音犹如极巅上融化的冰川雪水,潺潺清润,却又隐隐间透着千百年沉积下来的刺骨冰寒,西风瞬间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言一字。
  “殿下。”前头驾车的暗卫千里叩了叩车厢。
  “说。”
  千里恭敬小心打起车帘一角,指着后方道:“殿下,马车后方跟着的那辆青帷小车,是否需要属下派人去打探一番?若是朝中暗探。”
  千里冷着脸,面无表情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后一刻,马车里传出一阵沉闷的咳嗽声,许久,里头的人才摆手道:“无需。”
  就这般,两辆马车不过相差半刻钟时间,一前一后在归元禅寺山门前停下。
  慕时漪坐在车中,凝眉向外望去。
  不过相隔十步来步距离,离得近了才瞧清那马车的清贵华美,只见车辕上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缠枝暗纹,车檐上四个角,各挂一盏极致小巧的琉璃风灯,风灯最下方还用金丝缠着银线,各缀一颗比荔枝还大的夜明珠。
  马车正前方,更毫不遮掩镶嵌了专属于皇族特有的暗标。
  车夫不在,也不见护卫,山林寂静,似乎连沙沙风声都因着贵人到来,变得内敛清隽。
  慕时漪下意识认为车中的贵人,估计早就进了归元禅寺。
  她内心稍稍松了口气,却又下意思捏紧袖中那份封了火漆的信笺,因为姑母以及家族的原因,她并不想与皇室中人有任何私下的接触。
  但今日无论如何,哪怕已经大致猜到了那人尊贵的身份,若是真遇上了,她压下心头颤动,努力平心静气后,让山栀扶着下了马车。
  却不曾想,在她经过那辆华贵马车时,不过是下意识朝那里,望了一眼。
  这一眼,颠得她犹被雪域中无垢的风霜撩过般,藏在袖中的白皙指尖,不自觉发寒发颤。
  只觉四周群山苍莽,松风浮动,车门处高高束起的竹帘上光影斑驳,那玉一般的身影就那样抚膝坐在帘下,披散的墨发缠着他的衣袍,只露出的一截纤尘不染的袖摆。
  慕时漪小小的喘了口气,她蜷缩着已不知不觉扣入掌心的指甲,几乎是咬着舌尖,压下内心的荒谬震颤,朝里头的人微微屈膝,一丝不苟行礼:“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里头的人沉默许久,才轻咳着问道:“你认得我?”
  他的声音格外的清冽好听,却又夹着一丝久病成疾的嘶哑,反而多了些仙人归于凡尘的味道。
  慕时漪摇头否认:“臣女不识殿下。”
  “哦。”那人似乎来了兴致,伴着沙哑的咳嗽,他低低笑出声来,“那你是如何猜出是孤的?”
  慕时漪深吸了口气,声音平顺谦逊道:“殿下清风朗月,世间无二。”
  她指了指跪坐在角落,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的小太监西风:“只是臣女虽不认得殿下,但是小公公这一身宫廷内侍打扮,臣女还是有幸见过的。”
  男人抬手,虚空点了点西风,西风赶紧扯着衣摆,几乎是连滚带爬跳下马车。
  这时,慕时漪才看清,太子殿下那如玉雪般的双指指尖,捏着一柄精致小巧的白玉折扇,扇柄上用红绳穿了个明显不属于他身份的,牡丹花苞形态的小金铃。
  随着他叩扇的动作,金铃叮咚作响。
  她呼吸霎时一顿,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膛内擂鼓般的心跳,下意识抚上自己左手手腕上那颗一模一样的小金铃。
  男人的咳嗽声在说过话后,好像变得愈发的沉重,他咳得身体微微前倾,墨一般的乌丝从阴影里落出,斑驳的光影下,伴着阵阵药香,慕时漪眼中出现了一张冷白清隽,让世间都失了颜色的脸。
  只是他精致苍白的眉间突兀一点殷红,似乎还泛着未曾干透的血珠子,看那伤口,更像是不久前被人拿利刃刺出来的。
  “好看吗?”男人突然朝她勾唇一笑,这一笑,仙人谪凡,璧人美玉。
  慕时漪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汗珠划过她白皙侧颈,堪堪停在锁骨处扣紧的衣襟处。
  她摁着衣袖中藏着的那封想要交给父兄的信札,几次踌蹴纠结,终究没勇气朝眼前这个金尊玉贵的人开口。
  “殿下静心休养,臣女告退。”她再次朝马车里的人屈膝行礼,而后转身拉着山栀,几乎是逃一般的,往归元禅寺内躲去。
  寺内。
  佛香隐隐,竹林青翠。
  山栀平和的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赞叹:“没想到竟能在这遇到咱们大燕国谪仙般的太子殿下,姑娘可有看清殿下容貌?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生着一副欲与仙人比肩,凡尘难寻的清隽容颜?”
  慕时漪只是垂眸轻叹着摇了摇头,她虽未曾见过仙人,但仙人与他相比,恐怕也是不过如此。
  再抬眼时,她静静望着大殿正前方眉目慈悲法相庄严的佛陀,内心难安,总觉错过了一处极为重要的线索。
  认真磕头,祈求神明保佑父兄平安,她起身去往大殿后方有小沙弥守着的一处隐秘小佛堂。
  小佛堂的佛龛内只供着一尊怜悯慈悲的观世音塑像,再往下是一个做成莲花佛座形态的长明灯,灯上刻着她母亲徐含珍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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