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单亲妈妈》作者:傅延年》第36/173页


  周秘书这会儿也看到了他,虽然很好奇机械集团的副总怎么出现在这里,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就只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后敷衍着说:“领导家里头出了点事儿,让我来接康康。”然后歉意的对康从新笑笑,“抱歉康副总,我先去接孩子。”然后就想对着吴叔说话,康从新却一把抓住他,急切的质问:“颜家出了什么事儿?是颜如许吗,告诉我!”
  目光凌厉,像是一把刀一般,周秘书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眼神,就好像他要是不回答,就会被刀射中一般。他不由自主的说了实话:“是,是颜如许,她在北郊凤凰岭失踪了!”
  “失踪了?”康从新喃喃的重复着,目光有些失焦,但很快,他又聚拢光芒,看向周秘书:“把详细情况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下。”
  周秘书被他抓得很疼,只觉得他的手像是把钳子一样,夹得他骨头都要碎了,他忙说:“我跟你说,麻烦你先放开我。”
  他是领导秘书,保密是第一要务,按理说不好随便透露领导的私事,但康从新堂堂的机械集团副总,颜良深又放任康从新和康康单独玩耍,说明对康从新很信任,还有现在,康从新对颜如许那异乎寻常的关心,都昭示着康从新和颜家的关系不一般。
  数息之间,周秘书选择将颜如许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康从新,要是能获得他的帮助,颜如许也能早些被找到。
  想到颜良深得知颜如许失踪时,险些坐空跌倒险些乱了方寸的模样,周秘书就揪心不已。正是因为忽然接到颜如许是失踪的信息,大家处于慌乱之中,才一时忘了来接康康。幸好颜良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最初的惊慌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要司机小梁赶紧开车送他去凤凰岭,而他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康康。
  康从新听了周秘书的话,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周秘书的胳膊,连忙放下,极力压制着自己焦急的心,让自己呼吸尽量平稳下来,“抱歉。”
  周秘书收回手臂,揉搓着着胳膊,把颜良深收到的信息转述给康从新。转述完了才有空去看自己的手臂,这才发现被他捏过的地方已经青了,留下两枚清晰的手指印儿,这人的力气可真大啊!
  周秘书心里头发出一句感慨之后,就听见康从新对自己说:“康康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了,别让他知道妈妈出事了,谢谢了!”
  周秘书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又看见康从新往教室的方向快速的扫了一眼,然后风一样大跨步跑着往路对面走去,没几步就跑过去,开上吉普车走了。
  周秘书有些怔愣的望着康从新的背影,直到吉普车开走。
  他这担心着急的程度不亚于颜良深啊!他是颜如许新谈的对象?可他对康康怎么也这样好?
  周秘书心里头胡乱的猜测着,赶紧去教室里接康康。
  康从新一脚油门踩出去,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越着急脑子就越清醒,根据刚刚从周秘书那里等到的信息,大脑里已经规划好了几种预案。
  他中途去加了油,趁着加油的功夫,去商店买了面包、饮料、糖块,放在车里的常备着的军用背包里,又检查着背包里面的物品:强光手电、打火机、指北针、水壶、毯子。然后三口两口啃了两个面包,一鼓作气往北郊开。
  他车开得很快,路上停下问了两回路,不到2点钟就已到达凤凰岭山脚下,远远的能看见车辆和人群,他直奔那边而去。
  颜良深的黑色轿车停在山脚下的平地处,他本人被身着制服或常服的人簇拥其中,仰头以手遮阳向山上望着。康从新连忙将车停好提起背包跳下车。
  巨大的关门声惊动了颜良深,他看过来,脸色苍白,眼睛泛红,日光下老人斑清晰可见,目中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看到康从新后,露出了意外又了然的神色,他对着康从新笑了笑,说:“你也来了。”
  康从新跑过来,对颜良深点点头,顾不上说别打,先问:“现在情况怎么样,开始搜山了吗,出动了多少人?”
  颜良深声音有些发干:“当地公安意见是由熟悉山里环境的人组成搜索小队,他们组织了当地村民,三人为一个小队,共出动了五个小队,出发有半个小时了。”
  发现颜如许失踪至今不过两个多小时,当地公安能这么配合,已经很不容易了。康从新点了下头,仰头迅速将地势地貌和周边环境印入脑子中。
  听周秘书说,同伴在发现颜如许不见了之时,曾经沿着山路反复喊叫寻找过,但都都没有得到回应,所以,颜如许很大可能性是跌落山下了。
  这边的山岭不算陡峭,只有一条沿着山脊踩出来尚算宽敞的土路,像是一只俯爬下去的凤凰一般,两翼延展出去的面积巨大,除非能精准判断出颜如许坠落下去的位置,否则,只出动五人小队,搜寻难度比较大,太阳落山之后,山上的气温会极速下降,如果不尽快找到颜如许,她受伤再加上失温就太致命了!
  康从新心中一阵阵的闷疼,他使劲攥攥拳头,利落的将手里拎着的背包甩到背后,镇定而又肯定的跟颜良深说:“我知道了,您别太担心,我会把她找回来,她会没事的!”
  颜良深自从来到这里,这句话不知道听过多少遍,都只过了遍耳朵,没听到心里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康从新同样的一句话却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他没说话,但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山脚之处,江韵坐在地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不知道在默念什么的,她旁边,陈阳仿佛困兽一般又是抓头发又是跺脚,不停走来走去。四人团队,一个在山上失踪,一个着急之下高血压犯了被送去了医院,如今就剩江韵和陈阳守在这里了。
  康从新走过去,问两人:“跟我说你们在山上的情况,我要知道你们是什么时间,在哪里和颜如许分开的,又是什么时间,在哪个位置失去颜如许踪迹的。”
  两人不知道他是谁,但非常配合地回答他的问题。
  康从新语速很快,但问得很详细,不记得具体时间点的,就问他们太阳的方向、树叶的方向,草叶、植被情况等等。
  康从新询问了十来分钟,从两人的话语中提炼出有效信息,脑子中大概勾勒几人的行进路线,又在心中简单测算了几人的步幅步速,已经知道了颜如许失踪的大概范围。
  “好,谢谢你们。”
  康从新说这话时,人已经跃上了山坡。
  陈阳追随着他的身影,见他矫捷如猿,几下就秘入山林中不见了。
  看他沉静又自信的模样,陈阳心中的焦急减轻了许多,莫名相信这人一定会把颜如许给找回来,同时又隐隐觉得康从新的声音很熟悉,仿佛在哪儿听过。
  “他问得这么详细,这么专业,肯定能把她找回来吧?”江韵疲惫的声音传来。
  陈阳转头看她,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他那么厉害,肯定行的。”
  江韵把头埋进臂弯里,“都怪我,我要是跟她一起爬上去就好了。”
  陈阳摇头:“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和高书记较劲,把你们扔下!”
  两人自责了一阵,江韵说道:“咱们在这里自责自怨也没用,高书记已经进了医院,咱们两个不能也进去,还得在这里等着颜主编呢。”
  康从新曾经长期在山林地区战斗过,也对各种山陵地貌都有所研究。他以急行军的速度沿着主路直接往江韵休息的地方奔去。
  他在询问江韵和陈阳的时候,就已经根据他们的步速结合高度、风速、体力消耗等因素,测算出了这个地点距离山下的距离。果然,他在自己测算结果的附近找到了符合江韵描述的休息点,他以这个位置为起点沿着道路边沿搜索。
  土路上,偶尔能发现颜如许的脚印。
  她脚上的运动鞋是他在外汇商店买的,日本品牌,脚底是清晰的品牌图标,隐藏在其他杂乱的脚印之间,偶尔能发现一枚。从脚印来看,她是沿着土路左侧上山的,但不管是左侧还是右侧,始终都没有发现下山的脚印,说明颜如许在上山的时候就失踪了,也就说明,颜如许失踪时间已经有三四个小时了,康从新不由得心下一沉,他得再快点才行!
  他目光伶锐地沿着土路左侧查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折痕或者擦拖痕迹以及其他可疑痕迹。秋日烈阳炙烤着大地,把绿叶烤出腾腾的热气,熏染着整个山林。置于山间就如同置于蒸笼中一般,汗水从康从新坚毅的面庞上流淌下来,他却似感受不到,随手将挡住视线的汗珠擦去。
  他看得仔细,却也很快,沿着山路往上走了一会儿,他看了下表,从江韵休息的地点到这里,他行进了三十分钟,速度大概是正常体力人士登山速度的2倍,如果是体力稍好的女性,现在已经到了疲累的节点上,有可能会选择停下来休息。
  康从新在左侧路边上,一个安全位置上,发现了一块平整的石板,康从新抬头看,更高处有一颗枝干繁茂的大树,日头偏东时,正好能在这里遮蔽出一片阴凉。这里是个绝佳的休息地。康从新走进了查看,果然在石板附近发现了颜如许的脚印。他走过去,站到石板面前,忽地就看到下面的灌木丛中,出现了一些缺口,再仔细看,发现下面的树枝上有被压倒、折断的痕迹。
  康从新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润湿了下发干的口唇,缓和着不由自主狂跳起来的心,然后轻巧跃下,蹲身查看树枝折痕。创口失了些水分,但创面还算新鲜,应该是几个小时之内的新伤。
  康从新不再犹豫,沿着痕迹追下去。
  “颜颜,颜如许”。他喊着,脚步放轻,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叫了几声,没有回应,他便不再叫喊,往下看着痕迹消失的地方,迅速扑过去。
  这是一片丛丛密密灌木织就成的一个小窝,拨开灌木丛,康从新就看见颜如许护住头脸蜷缩着躺在里面,康从新不由得心头稍松,看这样的状态,至少她还活着。
  他静静的看了几秒,调整下激荡忐忑的心跳,才抬高长腿,像是一头猎豹般钻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康从新钻进去之后也不显拥挤。他先是试探了下颜如许的呼吸,又试探了下她的体温,呼吸平稳、体温正常。
  他又轻柔的抱起颜如许软软的身体,快速又温柔的检查她的头脸。脑袋上包括头发里,都没有肿块,额头略有些发青,下巴上有些擦痕,但不严重;肢体没有骨折,没有严重的外伤,手臂、腰腹处有擦伤、划痕,肋骨、胸口也都正常。
  康从新脸部冷硬的线条变得柔和,笑容大了些,身上硬如石头的肌肉也松弛成柔和的肉垫,珍宝般的将颜如许搂在怀里,扶住她的头,捧住略有些憔悴的面容,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揉搓着她的脸庞、耳朵,轻轻的呼喊着她的名字:“颜颜,颜颜,醒醒,该回家了,康康还在家里等着你。”
  过了不知道多久,颜如许眼皮微微动了动,缓慢的挣开双眼,眼神迷蒙、涣散,康从新忙伸出手帮她挡住光线。
  却见颜如许忽地微笑起来,抬起手摸上了康从新的脸庞着:“康摇光,你来接我了吗?我好想你呀。”然后她的表情又有些悲伤,继续摩挲着康从新的脸庞,说:“可是我们的康康该怎么办,他没了爸爸也没了妈妈,好可怜。”
  康从新太阳穴一下子就绷起来,他使劲咬着后牙,也没控制住仿佛将大脑都腐蚀掉的鼻酸,他的眼泪掉了下来,大颗的眼泪滴在颜如许脸上,灼热滚烫,烫得颜如许脸庞颤抖,烫醒了颜如许的神智。
  她忽地就从康从新怀抱里坐起来,定定的望着他,目光从迷茫逐渐清明。
  她抬起双手,摸上眼前男人的头发、眉眼、鼻子、嘴巴,又去摸他的下巴、脖子、胸膛……是热的,跳动的,有生命力的!
  她眼睛抖动得厉害,喉头一滚一滚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迫切的盯着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等待着康从新给她一个答案。
  康从新握住颜如许放在自己脸庞上的手,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到颜如许的手上,又从她的手腕处贴着血管留下,烫得她浑身发颤。
  康从新笑着,柔声的开口:“颜颜,我没有死,我回来了……”他眼睛微微闭了一下,又马上睁开,直视着颜如许:“对不起,我迟到了四年……”
  眼泪就蓄满了颜如许的眼眶,又簌簌流下,眼泪糊住了眼睛,像是贴了一层毛玻璃,她看不见康从新的脸,就觉得自己陷入到了一场虚幻之中,无数次,她和康摇光聊天说笑、拥抱接吻,美妙幸福,醒来后却发现那是一场梦,依旧枕单被冷,只余下空荡又怅然失落的心酸。
  颜如许心脏揪成一团,仿佛要窒息,拼命的眨眼想要甩掉眼泪,重新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可她刚甩掉眼泪,又有眼泪流出来,她无法呼吸,无数种情绪拥堵在心里,闷得快要死掉了,“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康从新心疼极了,一把将颜如许搂进怀里,“颜颜,别哭,别哭,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颜如许感受到了他,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她回抱他,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想要将自己镶嵌进眼前男人的身体里。
  康从新温柔抚摸着怀里女人的后背,亲吻着她的头发、脸颊,不停的跟她道歉。颜如许把他的心都快哭碎了,他愿意签订任何不平等条约来换回她的眼泪。
  颜如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就是停不下来,她无力的拍打着康从新的后背,却又像藤蔓一样,更紧密的缠绕上了康从新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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