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奴》作者 :施黛》第2/163页


  七日后,宁芙到底如愿以偿,她衣着一身素灰爽利男装衣袍,头上还煞有其事的带上一顶同色幞帽,就这般坐上了去城郊兵营的马车,同太子宁桀一道微服私访去观擂。
  车厢内,宁芙靠着安静坐了会儿,而后转头看向宁桀,古灵精怪地眨眨眼说道:“二哥,本来我还以为这事要苦苦求你好久呢,没想到你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宁桀看她,只面色不变地回:“反正最后也拦不住,我何必去费那个功夫。”
  “这样啊。”宁芙弯唇笑笑,言语忽变得揶揄,“我原还以为你和我一样着急,想进营去看言笙呢。”
  闻言,宁桀蹙了下眉,神色微闪,复归如常后他目含严厉,“芙儿,马车才刚出宫门不久,现在返回应很是方便。”
  宁芙立刻悻悻坐好,不敢再好奇打听,也忙挽回言说:“好好,我不说就是,二哥过来这趟只是为了看护好我。”
  宁桀默声,不再和她以此话玩笑。
  ……
  马车停于城郊兵营临门处。
  他们到时,时辰还尚早,刚一露面,便有宁桀的营中亲属提前知晓消息特来亲迎,被恭请进了营门后,宁芙一路听话地跟在宁桀身侧,可进入营腹之地,她的目光便不由被左右两侧坪地上那极为煞目的狰狞铁笼所吸引。
  左右共计二十来个,其内全部黑乌乌的摊地一片,因此刻正逆着光,宁芙眯了下眸依旧没能看清里面装的是何物。
  难道是兵将们狩来的野猎?宁芙不禁暗自腹诽,在她的印象里,这些铁笼的确与父皇秋猎时所带的厢笼很像,父皇擅射,每年与臣将于懋场围猎都会收获颇丰,她见过类似的铁笼里趴躺过掩息无力的豹,绒毛通白的野生雪狐,当然,其中若论数量最多,还是当属当地猎山上的花斑狍鹿。
  宁芙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这时,前方忽现一位身着盔铠的兵将,他单手提着一木桶,缓步走近其中一个铁笼,之后从腰身找出钥匙去开笼,宁芙目不转睛,就这样目睹着他伸手进去粗暴拽扯,故意挑衅,而后,一个人形模样的佝偻躯体从内缓缓现出。
  原来铁笼里关的竟都是人……宁芙吓得一瞬瞪大眼睛,下意识躲在二哥宁桀的身后。
  见状,身侧副尉立刻解释道:“公主莫生惧,这里面关的都是南越国今岁新进贡来的男奴,他们尚未经得驯化,个个身上都还带着夷族部落的野蛮,不过也就这几天了,待遭了打,挨了刑,看这些刁奴谁还敢继续不服造次。”
  听了这话,宁桀立刻不悦地目光扫过去,似不满手下人多嘴同宁芙去讲这些,副尉会意,当即垂目噤声,不敢再多言。
  可宁芙却又主动问及,“野蛮?我看他们困在笼里,已是动都没有力气。”
  副尉默了默,小心看了宁桀一眼,后才为难地再次开口,“这些人进营后便一直嘈吵厉害,如今饿了他们三天,确生显著效果。”
  “什么?”宁芙蹙眉心惊,神色露显诧异。
  这样烈阳的天,这些人被困锁于干热铁笼中,已不知待了多久,宁芙视线微滞,心想他们当下的境遇竟比父皇狩下的那些野畜猎物还草草不堪。
  可这些,是人啊……
  宁芙有些于心不忍,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一声极其悲惨的嚎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她连忙抬眼去瞧,就看见先前那开笼提桶的士兵已仰翻在地,他满手沾着鲜血,痛嚎不止,再无一开始的威风。
  而铁笼中缓慢站立起的那南越男子,此刻背逆着光,周身透着股寒戾气。
  似有所察觉,他忽的回头,视线隔着几丈远,却精准定在了宁芙身上。
  宁芙手心攥紧了些,当下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依稀能感觉出,他眸中所含的恨意一定很强。
  宁芙还未收眼,这时,身侧副尉已经面色凝肃地从剑鞘里抽出冷器,而后几步奔越向铁笼前,低吼警告。
  “狗奴才!饿了三天还有力气伤人,我看你是找死!知不知道你冲撞了惹不起的贵人!”
  言落,那人却毫无反应,他伫立原地不动,似根本没把提剑而来的副尉放在眼里。
  见状,宁芙提裙也想去看,却被宁桀伸手拦住,“陈觉会解决好。兵营是是非嘈乱之地,你莫要跟去乱跑。”
  宁芙却不听:“就几步远,二哥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完,她机灵地后退一步,紧接寻机从侧旁轻松一绕又朝前奔去,宁桀拦了个空,无奈之下只好一同跟过去。
  宁芙跑在前,待只十步远左右的距离时放缓步子,视线渐渐明晰,她这才发现那铁笼中的南越人竟伤得那般重,他浑身衫衣尽染血,此刻处处干涸成片,猩红得简直触目惊心。
  同时,宁芙听到陈副尉急厉言道:“畜生,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大醴的地盘!不给你点教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陈副尉一剑毫不留情地刺穿对方肩头,他不知公主在自己身后,于是毫无所避地挥剑施以暴行。
  宁芙的脚步瞬间顿住,自小到大,她如娇养于温室的花儿,被父兄母后保护得实在太好,又何时见过如此残厉场面?
  当下看着那南越人一声不吭地强忍剧痛,鲜血亦从手臂淌流不止,宁芙瞠目瞪大眼,恐惧得几乎无法挪步。
  “陈觉,还不住手!”宁桀赶过来阻止,见状立即伸手挡在宁芙眼前,怕她会被吓坏。
  “……是!”
  陈觉回头一愣,看到公主微颤的身和太子殿下责难的目光,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惹了祸,于是慌急收手,毫不在意伤者会因他的冒然抽剑而失血过多死亡。
  一声吃痛闷哼入耳,宁芙艰难缓着气息,试着拿下二哥挡护在前的手,她屏息看过去,就见血泊之中,一双明亮又阴戾的眼睛正凝落在自己身上。
  那奴竟勾唇在笑,意味不明,但绝算不上是善意。
  作者有话说:
  新文来啦~
  老婆们元旦快乐。


第2章
  受到惊吓的宁芙暂被安置在谢言笙的营帐内,有宁桀在旁陪着,她喝了几杯温热的盏茶,又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稍稍平静下惧恐心绪。
  这时,谢言笙也闻讯赶了过来,她脚步匆急进帐,之后率先将目光关切定在宁芙身上,见她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同时盔铠森森,跪地抱拳行礼。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宁桀看向谢言笙,薄唇抿了抿,拊手启齿应道:“不必多礼。”
  “是!”
  谢言笙起身,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走到宁芙身侧,声音轻慢放柔,“殿下身份尊贵,怎可来这种地方?方才到底是谁这般鲁莽,竟敢在殿下面前挥剑见血,得知他姓名,我一定要去好好收拾他。”
  “言笙。”宁芙主动握住她的手,摇头解释,“我没事的,当时陈副尉并不知我在他身后。”
  闻言,谢言笙一顿,自知自己失言,陈副尉陈觉是太子麾下的人,纵官职在她之下,可也轮不到她越位去教训。
  她扭头,硬着头皮向宁桀解释,“太子殿下,属下方才一时情急,出口有失。”
  宁桀目光微动,口吻淡淡:“陈觉是该教训,此事便交由谢将军,不必姑息。”
  谢言笙迟疑了下,遂恭敬领命。
  听他们提及陈觉,宁芙在旁没有作声,心中却是不由再次想到那双被困锁于铁笼中的,目光猩红的眼睛。
  她从未被人那样恶狠狠地仇视盯过,就像深林野兽瞅紧了猎物,下一刻就会扬起利爪猛扑过来,他不会留情,只会毫不犹豫地咬断所猎之物的喉咙。
  宁芙脸色有些苍白,喉头也稍稍发紧,她深呼了一口气,神色尽量保持如常,不想叫宁桀和言笙看出她的生惧异样。
  被一奴隶吓到,显然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她本意将那些血腥之象快些从脑海里清空,可一想起自己走时,那人最后目露出的求生之意,宁芙竟有些做不到真的见死不救。
  于是犹豫半响,她还是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说:“言笙,营中那些关在铁笼里的南越人,他们还要被关到什么时候,我看他们果腹都难……实在有些可怜。”
  谢言笙并不为所动容,却也如实回说:“这段时间我来营中的次数不多,具体情况确实不知,不过南越人向来刁顽不服管教,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的伤人事件,不杀鸡儆猴,难展我大醴军威。”
  说着,谢言笙又怕自己语气太硬会吓到宁芙,于是不由放缓语调再次补充说,“我理解殿下心软,所以才说军营寒肃之地不适殿下这般娇柔闺秀来,我们衣着盔铠,早已生死见惯,可殿下身为金枝玉叶,万不能受一点伤害,殿下就应穿着最美的花裙,鞋底踩在花瓣铺就的青青茵路,岂能沾上泥泞中的污。他们不过蛮奴,配不得公主殿下的慈心。”
  闻言,宁芙怔忡了瞬,原本还想为那人寻医救诊的话也由此被堵住。
  她自不会怪罪言笙心狠,言笙是军武之人,血腥杀戮见遇得多,凡是理智在先,国事在先,这并没有什么错,两人经历不同,故而思考的角度才会有所异。
  宁芙只好说服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于是弯唇冲着谢言笙笑笑,忙改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事了。今日摆擂比武,我大醴的巾帼女将军要迎战南越公主,我岂能不来助威?眼下我求着二哥带我过来,你反倒还怪我,要不你连我二哥也一起怪了,反正是他带我出的宫。”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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