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县令,被迫登基》作者:红叶似火》第284/357页


  又哭又笑了一阵,陈氏总算想起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被捆绑着,连忙对抬棺人:“快,你们找个刀片什么的,快将绳子割断。”
  抬棺人正要找工具动手,却听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退下吧。”
  闻声,几个抬棺人回头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枯草上一身黑衣,肃穆又充满着不可名状威严的陈云州,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柯九笑着上前,将一个装着铜钱的袋子递给了抬棺人:“这是你们的工钱,天气凉,收工了就早点回去吧。”
  为首的抬棺人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似乎比当初说的还要多一些。他看了一眼柯九身上的官差服,想到今日这诡异的出殡,猜到这里面可能另有内情,连忙点头说:“谢官爷!”
  说完一挥手,招呼他的人赶紧下了山。
  陈氏看着这一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攥紧了帕子,抬头冲陈云州一笑:“云州,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姑父表哥还要他们抬下去呢!”
  陈云州悠悠叹了口气:“七姑,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杀千刀的啊!”
  杀千刀的?陈氏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自己刚才愤怒时骂的话。
  想通这事的前因后果,她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去,惨白如纸,刚看到丈夫和儿子死而复生的喜悦荡然无存。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云州:“云州,这……这都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将你姑父和表哥藏进棺材中?你知不知道,刚才咱们差点将他们俩给活埋了。”
  面对她一声声的质问,陈云州显得异常冷静,只是淡然地看着她,目光纯粹,不悲不喜,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在这样冷漠的视线下,陈氏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有讷讷地吐出一句:“他们怎么说都是你的亲人啊!”
  亲人?可以换荣华富贵,可以随意利用的亲人吗?
  毛通判到底是个官场老油条,看到陈云州和妻子的反应,他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现在的情形对他们不利。
  他咳了一声,抬头看着陈云州,目光慈爱:“这就是云州吧,以前你姑姑总是念叨你,没想到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
  “她念叨什么了?”陈云州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话可一下子难住了毛通判。
  因为这是他拉近关系的说辞,实际上陈氏连陈云州的面都没见过,也早以为当年陈家出事时这个婴儿就已经死了,要不是这次朝廷派人来找他们,他们完全不知道陈云州竟然还活着,还成了乱军头目之一。
  陈氏连忙给丈夫找补:“就是说你小时候多可爱。当年七姑嫁了人,知道陈府出事,回去时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也没找到你,这是七姑心里一辈子的遗憾和心结,好在你平安成人了。”
  陈云州是真的佩服这两口子的脸皮。
  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为了活命,还在这里扯谎。
  但陈云州已经不想在他们身上继续浪费功夫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大开的棺木旁狼狈的陈家四口,笑盈盈地说:“多谢七姑这么多年的挂念,小侄无以为报,只能让你们一家子团团圆圆、整整齐齐地赴黄泉了,也算是全了七姑的惦念之情!”
  前面还挺正常的,可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陈氏顿觉浑身发冷,汗毛直竖。她颤颤巍巍地说:“云州,你,你说错了吧?”
  陈云州没理她,而是直接下令:“将陈氏、毛氏一并捆了,连同毛家父子,一起送去禄州,交给葛家军!”
  葛家军在南方凶名远扬,完全不输龚鑫。他们这样的朝廷官员和家属,落入葛家军的手里,肯定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听到这话,陈氏的身体顿时跟软泥一样往下塌。她仰头惊恐地看着陈云州,还在垂死挣扎:“你,云州,你开玩笑的对不对,我是你七姑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旁边的毛雨沁也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惊得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看着陈云州:“表哥,为什么?你,你以前对我们那么好的。”
  她都糊涂了,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一切都变了。
  陈云州无声地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这几人中,唯一无辜的恐怕就只有毛雨沁。
  但毛雨沁的悲剧不是他造成的,从她的父母将她视为工具开始,她的人生就已经注定是个悲剧了。
  “七姑,我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我不会杀你们,但能不能从韩子坤、葛淮安手里活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那两人比他残暴多了,落到他们的手里并不比痛快的一刀更好。
  听到这里,毛通判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他抬头恨恨地盯着陈云州:“你都知道了。好,好,不愧是陈家的狼崽子,当年圣上太心软了,应该对陈家诛九族,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也不会有今天的祸患!”
  陈氏听到他竟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吓得浑身发颤,拉住他:“你别说了,夫君,你别说了,云州是我侄子,咱们好好求他,他一定……”
  毛通判撞开她的胳膊:“妇人之见,说什么你这好侄儿都一样会弄死我们。当年若非陈家牵连,我又怎会一直不受重用,到现在还只是个六品的地方官?我同期早都入京高深了,都是你们陈家害了我!当年你们害得我不能高升,今日又害我性命!”
  陈家可不背这个锅。陈云州轻蔑地看着他:“自己无能,别扯我们陈家头上。要真是陈家连累你的,你可以休妻,陈家已经倒了,没人会拦着你。也别告诉我,你对陈氏有多深的感情,你将她们母女派到我这儿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她们都注定回不去了。”
  “连妻女都可以利用,姓毛的,你就是个无能、贪婪、自私的懦夫!”
  被陈云州说中了自己的不堪,毛通判情绪异常激动,连声反驳:“我不是,我不是,都是你们陈家连累了我,导致我不受圣上待见,都是你们害了我,是你,是你们陈家欠我的……”
  可这样虚弱无力的反驳,连毛雨沁都看得出来,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毛雨沁脑中一片混乱,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自己的母亲:“爹,娘,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你们告诉我啊……”
  童敬曾有个小女儿,可惜小时候生了一场病不治身亡,不然跟毛雨沁差不多大。
  看着毛雨沁,他想到自己的闺女,不禁有些心软,开口说道:“毛丫头啊,你还没看明白吗?你爹你娘为了他自己和你哥的前途,将你们母女送到桥州来潜伏在我家少主身边,让你施展美人计迷惑我家少主呢。你就是你爹、你哥往上爬的垫脚石,事发后你们母女肯定没活路的。”
  这直白的话让毛雨沁倍受打击,她侧头双目含泪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氏。
  自己的盘算被拆穿,全家都要被送给乱军,陈氏很恐慌,失了理智,语无伦次:“雨沁,爹娘养你一场,只不过是让你嫁人而已。只要你能嫁给你表哥,你爹就会被调入京城,升任兵部侍郎,你也会去兵部做官。以后你爹,你哥和弟弟都会有大出息,再也没人会看不起咱们四房了,以后咱们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毛雨沁甩开她的手,泪如雨下:“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们的女儿?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们都是骗子!”
  毛通判瞥了她一眼,怒斥道:“你身为毛家的女儿,吃毛家的,喝毛家的,没老子你能天天锦衣玉食长这么大吗?让你为家族做点贡献,这么点小事你都搞砸了,没用的东西!”
  他都还没怨这娘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们被抓到这儿呢。
  毛成虽没开口怪罪毛雨沁,但盛满恐惧的眼神里也没有丝毫的歉意。
  陈云州忽然想起大学念书时的一桩往事,班上有个女同学,开朗活泼大方,一看就是在爱的家庭中长大的。可到大四时,这姑娘却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后来听人说她想出国留学,父母却不同意,原因是家里的钱要给她弟弟买套大房子,以备做婚房。而那时候她弟弟才十二岁,还在念小学。
  毛雨沁跟他那个女同学何其相似,但她没有他那女同学幸运,生活在一个美好的,可以自己改变自己命运的时代。
  陈云州忽然开口:“毛雨沁,你愿意跟他们一道去禄州,一起生,一起死吗?”
  毛雨沁骤然听到这话,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望着陈云州,想从他眼底得到一些暗示或是提醒。
  但她失望了,陈云州的眼神照旧平静淡漠。
  陈氏听闻这话,却仿佛是看到了一线生机,她一把拽住毛雨沁:“快求求你表哥,我们知错了,求你表哥饶了我们,别送我们去禄州……”
  这话宛如一盆冷水浇在毛雨沁的头顶。
  她登时清醒,对父母再也不敢抱任何的希望。她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撑着地面,退了好几步,地上的枯草乱石刮破了她的掌心,新挖的泥土将她白色的孝衣染成了泥红色。
  她一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也一辈子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别过脸不去看哭泣的陈氏,愤怒的毛通判,咬了咬唇说:“我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陈云州冷漠点头:“来人,将毛雨沁带下去,送到桥州城最出名的花楼中,不许任何人给她赎身。”
  “不……”毛雨沁没想到这个选择也是绝地,她使劲儿摇头,“不,我不要留下,我去,我去禄州……”
  柯九二话不说,捡起刚从毛通判嘴里扯下来的碎布塞进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尖叫:“要怪就怪你的好爹好娘,是他们将你送过来的。”
  他挥挥手,两个衙役就粗鲁地将毛雨沁给拖走了。
  陈氏虽偏心眼,但也不是对女儿毫无感情,她连忙扑过去,想要去抓毛雨沁,却被柯九一脚踢到了一边。
  她摔在棺材板上,抬头恨恨地看着陈云州:“你好狠!”
  陈云州不以为意:“等见过了韩子坤,葛淮安,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狠。送他们上路吧,尽快,就说是我送给韩大帅、葛大帅的礼物。”
  柯九带人将陈氏捆绑着,然后将他们一家三口都拖了下去,山上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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