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凶猛》作者:蘅芜月白》第123/131页


  眼见俩人一言不合又要扭在一起,丁木忍不住了使劲儿咳嗽一声:“两位公子都不要争了,刘军师骑马朝少将军那边走了!”
  一听这话,两人果然立即分开,纷纷蹿到车窗边,争前恐后扒着车窗要看。
  王洛边伸脑袋边啧啧奇道:“哎呀,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打一次架就打这么狠,也不知这俩货现在和好了没有?王敞之你屁股往那边儿蹿点,挤死人了我看不到了!”
  王敞之则哼了一声,用屁股将其余两人挤得更加卖力:“再多嘴我把你那破扇子撕了,都安静,认真看,江淮那小子也朝他过去了!”
  大小三个脑袋整整齐齐地摞在小小一扇车窗上,屏息凝神地望向队伍最前一黑一白两匹高头大马,认真紧张地盯着,纷纷猜测俩人到底会不会重归于好。
  而在他们的视线中,队伍前的两马终于汇聚在了一起,并排向前慢慢走着。
  大黑马上的是刘宁,依旧是整洁的灰色衣衫,脑袋上端端一个青白皂帽,稳稳坐在马上,远看并无什么不妥,只是走得近了才能发现,这军师面孔上缠着好几圈绷带,黑色眼罩盖住一只左眼,露出的那只右眼围着圈如何也忽之不去的乌青,十分狼狈,却又叫人不道德地感到滑稽。
  江淮骑着雪灵?缓缓而近,快要挨近黑马的时候一扯缰绳。
  他一身银白战甲,在看见对方面容的一刹似乎隐隐地抽了下嘴角,趁对方转过脸来时又及时地目视前方,俊白的面孔上无波无澜。
  刘宁望了那白马一阵,从鼻孔里轻哼一声,纵马靠了过去,两人并肩而行。
  刘宁平静地目视前方,犹豫了半晌,开口道:“哼。”
  “……”江淮缓缓转过头:“你哼什么?”
  刘宁道:“你管我哼什么?”
  江淮:“你是我的部下,我如何不能管?”
  刘宁道:“可我偏要哼?”
  江淮道:“那你哼。”
  “…….”
  隔着大小交叠的几层绷带,还是能看出那肿了一圈的眼睛狠狠朝上翻了个白眼。
  刘宁冷冷地道:“我就知道,昨日若不故意激你叫你小子狠狠发泄一通,你小子还不知要抓狂出什么乱子!”
  江淮也冷哼一声道:“昨日若不是我故意收着手上的力道,你个脆骨头早不知散架成几截了。”
  “……”似乎是觉得对方说的都有道理,两人十分默契地沉默了一阵。
  两个少年高坐在一黑一白的马上,互相赌气地不去看对方。
  半晌,刘宁绷带下乌青的眼睛快速瞟了江淮一眼,倏尔又飞快转回去,从鼻腔中冷嗤一声道:“少将军可真是一身蛮劲儿几头牛都拉不住!”
  江淮也不客气回赞道:“刘军师也一肚子坏水好兄弟都轻松瞒过。”
  两人望着前方,唇角动了又动,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望着彼此哈哈大笑起来。
  *
  白帝城,都督府的天机台上灯火长明。
  书房里,雕花楠木的笔架镇在书案一方,精绘着百戏图的书架陈放着一排排的兵书古籍,一盏烛火在案台跳动,火光映在靠于角落的一把黑色长枪上,更显寂寥。
  白帝城处于两国交界,此地又隶属鞑靼,可这书房内陈设的家具雕饰竟全是大乾汉人的风格。
  落月越走越觉惊心动魄,心道怪不得都督大人的天机台从不轻易叫外人进来,毕竟大人原本身份特殊,叫人看见这些陈列免不得生出“心系故国旧主”之嫌。
  书房虽大,盖因只有摆着一书架一书案的缘故,仍显得空旷落寞。一个人影坐于案前,落月在他背后站定,低头小声道:“大人。”
  她第一次来此地,低着头却也难免好奇地偷偷乱瞟,目光落在靠在角落的那把黑色长枪之上。
  那枪杆上的层层锈迹昭示着它早被主人弃用,但她还是难免心生疑惑:这么长时日,她怎么从不知大人会使枪?
  她是徐青叛国后一路跟着伺候的丫鬟心腹,不知他在故国的那些旧事更不敢去问,也就更加想不通:若大人擅长枪法,为何从不用它?若既是早已弃用,那为何不扔掉,反而要摆在这里,藏起来?
  察觉身后声音,徐青缓缓从阴影中露出半个侧脸。
  落月这才注意到他手上一直拿着一封信。
  他似乎十分满意信中的内容,两指捻着信纸一角慢慢摩挲:“这秦小姐还真是个烈性的女子,人都被关着,却还是差人快马加鞭送信来,可见真是恨极了这两人。”
  落月微怔,随即便明白过来,想是虽有了婚约,这秦小姐还是十分不放心,主动写信和徐青联手,报偿是事成后必须将江淮交给她处置,并且要除掉林若雪这个眼中刺永绝后患。
  江家军还没到,她的信却先到了,可见其心中怨气浓烈。
  从大局来讲,对方主动投敌自然是件好事,但一个女子,为了点风月之事便要将另一无辜女子赶尽杀绝,落月暗暗皱眉,心中仍生出一丝鄙夷来,道:“这秦小姐也当真是肚量很小,既已有婚约,又为何非要置林姑娘于死地?
  “婚约?”
  似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之事,徐青竟嗤了一声。随即,将那封信放在烛火上慢慢点燃,似笑非笑道:“你们真相信那什么狗屁婚约?”
  “这……”落月疑惑道:“可是这段时日几乎都传遍了的,人人不是都知道城主之女要和江小侯爷喜结连理…..”
  “呵。”徐青冷笑一声道:“我倒是十分好奇江淮如今是什么心情。”
  “可你们是真的不了解江淮那人。”
  他望着信纸在烛焰中烧成灰烬,火光映在徐青脸上,却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他若是会娶秦诗诗,那便不是他了。”


第83章 疯狗
  眼看着那一瘫在烛火中燃尽成粉末,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笃笃笃!”隔着门板传来紧迫的铜环撞击声。
  有侍从惶惶在门外大喊:“都督,都督,不好了!不好了!江家军攻来了!”
  “什么!”最先反应的是落月,她面色当即大变, 先去看那边的徐青, 却见他半个身子凝在阴影中, 辩不清神色。落月咬牙, 提裙冲出门外, 逮着那前来报信的侍从一阵逼问,又急匆匆冲进殿里。
  “都督!”她双手将战报递到徐青面前, 紧张道:“下头传来的消息,江家军两日前便突然发兵,一路连破好几个关隘,势头汹涌,不出三日便要到咱们这里来了!”
  “这么快?”徐青这才将另半张脸从阴影中探了出来,他眯了眯眼, 有些意外,却又没那样慌乱,最终还是施施然将那封战报也置于烛焰上点燃, 口气淡淡:“是早了些, 但不碍事,总是要来的。”
  他这副冷静的模样让落月也心中安定了些,低头踱着步子细细分析道:“对,对, 是这样。纵然他们来势汹汹, 但我们早有准备,又有秦小姐派来的增援, 自然是不怕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江家军的可怕战力天下皆知,也正因如此,身为江淮死敌的徐青不可能不提前设防,并且由内到外由远及近地,防得十分彻底,甚至就算对方侥幸一路杀到眼前,他也早就做好准备,只等江淮自投罗网。是以接到了这样的消息,也无需惊慌。
  不过是来的时间早了一点而已。整个都督府上下都这样认为。
  可随着远方的战报一天天、一封封传到天机阁里来时,徐青案前握笔的手就有些渐渐捏不住了。
  第一日,门外登登脚步声纷乱,伴随着士兵的大声吆喝:“报――”“秉都督,江家军已过芥阳城,城中兵马不敌,江家军大胜!”
  第二日清晨,叩门声急响,传来的消息却依旧叫人沮丧:“秉都督,江家军昨日趁夜奇袭,连破我方设下六个关隘,平都城主不堪抵抗,被俘!”
  第三日:“秉都督,江家军已横渡秋月河!”眼看着一封封战报传来,徐青的面色眼见着一天比一天难看,但一道道消息还是毫不留情如乱石一般向他砸来。
  第四日:“秉都督,江家军行至云安城门前,云安城主他……他…..”
  云安城是离白帝城最近的一处城池,也是徐青当初设下重兵把守防御最为到位的一处要地,此城若破,下一步,便是要直捣白帝城他徐青的老巢了。是以那报信的士兵似乎并不敢说下去,浑身哆嗦着不敢抬头。连带听着这么多天的战败消息,落月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但还是咬牙厉声道:“继续说!云安城主如何了?!”
  那士兵四肢一凛,这才犹豫着颤声道:“云安城主他….他主动大开城门,未战受降……”
  “哗啦啦”一声,阴暗处,杯盏碟盘坠地的碎裂声将屋内的紧张安静的气氛撕破,忍了许久,徐青终于从阴影中缓缓站了起来。
  那士兵感受到风雨前的压迫感向他沉沉倾来,簌得一下转身跑远了,徐青则终于走到了有光照的一片砖石上,脸色黑得骇人。
  一向胸有成竹算无遗策的都督,竟在短短四天内被江家军一路取胜攻到一城之外,担心整个都督府的安危之余,落月根本不敢去想他此刻是什么心情,更不敢去问。
  纵使他极力隐忍着,落月还是看出他四肢因震慑产生的微微的抖,她犹豫着刚想启唇,徐青就猛地拿起案上的玉石砚台狠狠摔向地面,一向阴冷寡言的都督终于破防大声咆哮道:“废物!都他妈的一群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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