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几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作者:沈中鱼》第36/102页


  京城里的圈子无非这么点大,田如珍很快就做好了再也不嫁人的打算。
  但是没想到第二个月,顾辰新向田家提亲的事就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书先生在东市生意最红火的酒楼里讲了足足小半年二人之间的故事,据说顾首辅和田夫人幼时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年纪大了才开始避嫌,但是缘分不够,田如珍早早定亲,顾首辅便为了她迟迟没有成亲,直到田如珍和离,他们这才重新有了机会相见。
  田如珍第二次出嫁那天,排场比第一次成亲时更甚,新皇登基以后,顾首辅作为儿时伴读一路陪着皇上走到现在,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那时顾家在京城算得上是权势滔天。
  在官场上,顾辰新也没避嫌,明里暗里没少给妻子的前任夫家使绊子,直到他们一家外调,灰溜溜地搬离了盛京城,顾首辅才抬手放下了这段恩怨。
  田夫人上一任夫家至今也有十多年未曾回来过了。
  而两人没有孩子的另一个说法则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不是田夫人,而是顾首辅。只不过这个说法流传得很隐晦,大家都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据说顾首辅为国操劳多年,受国之垢,很早就累坏了身子,故而没有生育能力。
  是真是假自然无人知晓。
  依李春昼看,她其实更倾向于第二种传闻是真的,毕竟天底下哪里会真的有这种好男人,顾首辅娶田夫人多半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的这一事实而已,不然相识这么多年,若是真有感情何不早早定亲,反而要等田如珍无法生育的流言蜚语传遍京城以后才去提亲。
  田夫人的生活恐怕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反倒成就了顾首辅情深义重的美名。
  流言蜚语真真假假没人分得清,但是顾家的权势滔天,却是实实在在的。
  上将军本就是金武卫中一个虚职,属于从二品官职,大梁设置这一官职大多是为了用来安置宗室或者安抚藩镇,历朝历代世家公子担任此职较多,顾简西之所以能年纪轻轻的就得到现在的官位,跟他父亲以及背后的顾家脱不开关系。
  因此到底还是世家子弟习性,做事不像一步步走上来的人那样老谋深算,而且恨不得把扶植纲常写到脸上,对于妓女下九流的身份他自然看不上。
  “顾将军究竟要说什么事?”李春昼瞥他一眼,再次开口催促。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是一男一女,顾简西周身气场便不像上一次见面时那样冷肃,反而带了股浪荡子弟的轻浮。
  顾简西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逼近她问:“刘尚书死的那一日,你的马车在尚书府门前停了半个时辰,究竟是为何?”
  “我的马车是在那里停了会儿,但却是刘尚书吩咐我这么做的,他说有急事,让我在门前等他片刻,他一会儿就来,我便等了半个时辰”
  她语意未尽,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谁能想到这去去就来,突然就变成了一去不回。
  “你之前说刘玉明联系你,是想要借着调查案子的名义对你动手动脚,可是尚书府的下人之间都有传闻,刘玉明喜好男色且与身边的侍卫关系匪浅,随身的小厮也说不曾见他嫖/妓,你这一面之词未免有些单薄,有什么证据吗?”
  “我没有证据。”李春昼静默片刻,垂下眼回答,“反正向来这种事,只要牵扯进去,吃亏的就必定是女子。”
  她面上带了几分嘲讽:“您不也是这样吗?因为我是个妓女,所以您就觉得我撒谎成性,口中说出的话一定是假的,当然也没想过尊重我。”
  顾简西从镜中直勾勾地盯着她,从容不迫地说:“我可没有这样说过。”
  “您是没有这样说过,只是实实在在的这样做了而已,”李春昼的态度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如果我是寻常女儿家,顾将军也会像现在这样闯进我的闺房里来逼问我吗?说白了,顾将军您这样的人对我来说,跟刘玉明并没有什么区别。”
  顾简西不说话了,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他以前从未遇到过李春昼这样的姑娘,上次见过一面后便有些在意,这次带着金子来原本是希望看到她见钱眼看的样子,借此让自己清醒清醒,没想到反而陷得更深了。
  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让人心痒难耐。
  一个人如果过于爱惜自己,这种情绪也会潜移默化地传染给身旁的人。
  顾简西见惯了曲意奉承的脸,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向他讨要尊重,顾简西觉得有趣极了。
  李春昼把节奏拿捏得张弛有度,见顾简西不说话,她便缓和了语气道:“不过您要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内情,我倒是也有一些猜测,对于无头尸案的调查,不妨就集中在二十年前第一个案子上,还有刘尚书府里。其他地方不用多浪费精力。”
  顾简西诧异地挑挑眉,“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仅仅是猜测而已,邸报上的内容传得人人皆知,我不想知道也难。”
  李春昼拿起桌上的那袋金子,递向顾简西,说:“我马上要去见二皇子殿下了,顾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眼看她都搬出二皇子这尊大佛来当挡箭牌了,顾简西知道不宜把人逼得太甚,他把那袋金子按回李春昼手里,压着她收下,紧接着他的目光一转,拿起了角落里一个圆滚滚的飞鸟木雕。
  李春昼不明所以地盯着他,顾简西像是刚才的一切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扬了扬眉,神情玩味地说:“这只……”
  他顿了顿,看到站在李春昼脚边的齐乐远,觉得这木雕定是雕刻的这只宠物了,便了然地继续说下去:“金子你收下,这个木头做的鸡我就带走了,另外,你的猜测若是真能帮朝廷得到关于此案的重大进展,我定会替你向朝廷上报请功。”
  顾简西这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李春昼一愣,就算他是顾首辅的独子,金吾卫统领,能给一个妓女请什么功,无非就是帮她脱了奴籍罢了。
  虽然李春昼对脱奴籍的事不怎么感兴趣,但是确实也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考虑这么多,毕竟顾简西可不像心思细腻的人。
  李春昼看着顾简西大步流星地走出去,金子还沉甸甸地留在她手上,李春昼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有病。”
  ……
  顾简西走出房门,门口四个武侯正站成一排挡在门处,不许人进出,稍远处一个侍女打扮的高个子姑娘提着水,神色冷淡地站在台阶下。
  见顾简西出来,池红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
  顾简西恰好跟她撞上目光,看到侍女眼中的杀意,他一愣,随后眯了眯眼。
  屋里传来李春昼叽叽喳喳叫人的声音,池红很快低下头,提着李春昼洗漱用的水走进屋内。
  顾简西则带着四个亲兵往外面走,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武侯挤过来,嘿嘿笑着,挤眉弄眼地问:“将军,跟美人独处一室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连屋里的味儿都是香的?”
  “滚蛋,”顾简西冷着脸踢他一脚,摸摸下巴,又说:“不过……她干嘛骂我这么狠?欲拒还迎?呵,我就知道她肯定在意我。”
  亲兵:“啊……?”
  刚走出春华楼的大门,顾简西便收起了脸上最后残余的一点儿笑意,对身边的属下吩咐道:“查查李春昼身边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的侍女。”
  ***
  李春昼今天客人不多,吃完午饭便抱着齐乐远出门,到街上凑热闹。
  当今圣上昨天认了三个私生子回宫,自然不算小事,虽然静心菀里出了点意外,但是今天把这件事昭告天下的安排依旧没有被推迟,只是三位新皇子变成了两位。
  坊里坊外都在议论这件事,李春昼不近不远地站在离人群稍远一些的地方,安静地看热闹。
  忽然有只男人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没等李春昼回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快速地从李春昼肩上移动到她的眼睛上,捂住她的眼,压低声音说:“猜猜我是谁?”
  李春昼轻轻把手贴在他手上,暖玉一般,柔柔地贴着那人的手。
  她弯了弯唇角,轻声道:“我猜是……世子爷。”
  宓鸿宝放下手,兴高采烈地绕到李春昼面前,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李春昼笑眯眯地回答道:“因为我天天都在想阿宝啊,想得久了,阿宝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其实是从那副熟悉的公鸭嗓里听出来的。
  宓鸿宝笑得牙花子都要露出来了,几天没见,一点也没长进,又被李春昼哄得晕头转向,他摘下手上带的碧玉扳指就往李春昼手里塞,然后又亲近地牵起李春昼的手。
  宓鸿宝这次出来,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厮,小厮见两人黏黏糊糊腻在一起,主动低下头,移开了目光。
  李春昼收回瞥向小厮的目光,她眼里带着流动的笑意,一张活色春香的脸也显得更加迷人,李春昼掀起帷帽一角,带着笑凝目向宓鸿宝看去。
  宓鸿宝永远一副脑子空空又有点顽劣的纨绔子弟模样,正因此,他身上那股胡作非为张扬肆意的少年感也强烈到无人可以比拟。
  李春昼原本并不太喜欢他这种性格,然而凡事都是对比出来的,跟梁长风和顾简西一比,她还是更喜欢跟宓鸿宝待在一起。
  李春昼主动问:“世子要去哪里?”
  “哦,是有个聚会,”宓鸿宝忽然想起来,“下午你没事吧?我带你一起去。”
  说是在商量,实际上是很肯定的语气,李春昼没立马答应,而是假装思虑片刻,然后说:“其实下午有客人……但是为了阿宝的话,也可以把他们推掉。”
  宓鸿宝笑意更大了几分,大马金刀地把手搭在李春昼肩膀上,得意地说:“对,就该这样!那些歪瓜裂枣能有几个钱?你没从他们那里赚到的钱,我都替他们给你!”
  李春昼主动抱住宓鸿宝的胳膊,笑眯眯地望着他。
  宓鸿宝享受着她如同雏鸟一般对自己的依赖,低头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笑意和生命力,心里只觉得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被雀跃的心情影响,宓鸿宝的脚步也轻快起来,拉着李春昼的手在人群中快步穿梭。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李春昼脸上,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不像青楼里的雏妓,更像个无忧无虑的十四五岁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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