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几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作者:沈中鱼》第42/102页


  望着徐雁曲坚定的眼睛,李春昼心里忽然动了一下。
  房间里的气氛微妙地凝滞了片刻。
  李春昼低头微微笑了下,转过头拉开宓鸿宝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世子爷,适可而止吧。”
  宓鸿宝听了这话,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虽然神色愤怒,但是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受伤,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李春昼没有心软,只是安静地盯着他。
  宓鸿宝凶狠地瞪了一眼徐雁曲,咬牙切齿地问:“好,好好好!那我跟他,到底是谁比较重要?”
  “你今天必须选一个!”
  李春昼顿了顿,撇过头,不看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只是说:“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李折旋站在稍远处的位置,静静地注视着李春昼脸上的神情,他脸上表情依旧呆滞死板,古井无波的眼神慢慢移动,似乎不太理解眼前的场景。
  宓鸿宝听了李春昼的话,脸上嫉妒的意味更重,语气里带着强烈的不满,说:“我跟他这个戏子一样重要?呵!真可笑……我怎么可能会跟他一样?”
  他说这话时后槽牙都快咬烂了。
  宓鸿宝作为一个从小被教育、被保护得很好的贵族子弟,平时其实并不需要通过打压身份比自己低贱的人来获得优越感。
  因为从牙牙学语的时期开始,阶层的观念就已经深入他骨髓。
  像宓鸿宝这样的人,他们所处的社会阶层和所受的教育让他们形成了独特的统治者思维——位于他们这一阶层之下的那些人,全是工具和奴才而已,不听话,打杀了便罢。
  所以宓鸿宝不需要确认,就知道并习惯了自己人上人的身份,而且将之看做天经地义的事。
  尽管家里对他要求严苛,但宓鸿宝毕竟是在充满爱和关注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所以平时他甚至愿意对下层人表现出一种带有施舍性的礼貌。若是在其他地方见到徐雁曲,宓鸿宝绝对不会有兴趣为难他,甚至他也乐于像三皇子那样一掷千金只为捧角,亦或者用平常的态度漠视徐雁曲的存在。
  这是一种体面,不光是给下层人体面,也是给自己内心体面,宓鸿宝从出生起,他的身份就注定他不需要拼尽全力地跟别人争夺某样东西,因此,出身优越的人也更能理所当然地用游刃有余的姿态面对人生。
  如果宓鸿宝的阅历和年龄比现在更多一些,他或许也会成为像自己堂兄一样冷漠而傲慢的上位者,但是从他无法控制地爱上李春昼,这个自己应该厌弃、远离的下层人中的一员开始,他的体面注定就无法保持下去了。
  宓鸿宝平时在李春昼面前掩饰得再好的傲慢,在此刻慌不择路的嫉妒心理下,全部都张牙舞爪地跑了出来。
  不管他自己有意还是无意,这股盛气凌人的优越感是埋在宓鸿宝骨子里的。
  眼见宓鸿宝如此咄咄逼人,李春昼脸上也多了点冷意,她垂下眼淡淡地说:“对我而言,世子跟雁哥儿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一近一远的两个称谓听得宓鸿宝喉头一哽,他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气疯了,手止不住地发抖,因此说出的话也愈发口不择言:“不,春娘你说错了……”
  宓鸿宝眼眶通红地说:“爷的命就是比他贵,比他值钱,我祖父是先帝亲封的北定候,我父亲为国捐躯,战死在边疆,将来某一天我也会死在那里!我们宓家为大梁、为百姓、为皇上流了数不清的血……他区区一介戏子,下九流的玩意儿!怎么配跟我相比?”
  李春昼压抑着眼中的火气,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徐雁曲始终把目光安静地放在李春昼身上,此刻见她为难,垂下眼,扯起嘴角,自嘲一般无奈地笑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拉着李春昼的手,想要让她放弃自己。
  与此同时,李春昼睁开眼,眼神微冷地盯着宓鸿宝,毫不犹豫地说:“好!世子爷身份高贵,我们自然高攀不起,既然世子非要我选,那我当然是选雁哥儿了,怎么样,世子现在满意了吗?”
  宓鸿宝看上去简直快要碎了,他喉头带点哽咽地滚动一下,难过地问:“你就这么讨厌我?”
  李春昼没说话,显然也动了火气。
  “呵……你以为我不讨厌你吗!李春昼……你真他妈的混蛋!”宓鸿宝边说,边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狠狠瞪着她。
  李春昼冷声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世子就请离开吧。”
  “好啊……那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他声音气得有些发抖,恨恨地瞪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徐雁曲,一眼就看到了徐雁曲腰间挂着的木雕。
  这一眼,宓鸿宝差点又一口气没上来,他用颤抖的手从自己怀里掏出李春昼曾经送给他的木雕,当着李春昼的面,特别用力将木雕扔出窗外。
  “扑通”一声,木雕恰巧落在荷花池里,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宓鸿宝站在窗边,李春昼看不到他脸上神情,只见他僵硬地、一动不动地站了片刻,然后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宓鸿宝走后,李春昼神色如常地换衣服,梳妆打扮,邀请徐雁曲一起去东市坊口吃东西。
  徐雁曲拿着螺子黛为李春昼画眉,看着她无意识中轻轻蹙起的眉头,徐雁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李春昼睁开眼睛看着他,半晌,徐雁曲忽然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李春昼诧异片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反攥住徐雁曲的手说:“雁哥儿,这件事完全不是你的错……就算今天不是为了你,我以后肯定也会和阿宝吵这一架。”
  作为生活在春华楼里的妓女,李春昼所从事的工作其实跟徐雁曲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讨好身居高位的人而已。
  但李春昼其实是个很拧巴的人,她跟徐雁曲不同,当他们站立在一起,李春昼会不自觉地充当那个更强势一些的角色,对徐雁曲表现出女性所特有的怜悯和包容。
  这并不说明谁比谁软弱,又或是谁比谁独立,两人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于李春昼没有身为下位者的自觉。
  她追求的也不是他人的“爱”,而是“爱慕”。
  不论是照顾徐雁曲,还是笼络客人的心,包括去跟谷夌凡争夺花魁的位置,她做出这些行为的动机,全都是为了吸引他人的关注而已。
  李春昼在面对客人的时候,会下意识假装成渴望别人来爱自己的模样,表现得楚楚可怜,她表面上需要别人来帮助自己,实际上需要的是灼灼爱意背后所代表的东西——金钱、名利、权力,
  所谓爱,不过是用来掩饰野心的工具。
  因为姣好的外貌和天生的敏锐,李春昼身边从来都不缺少捧着爱献给她的人,她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得那样柔软。
  李春昼本质上其实是一个非常冷漠的人,围绕在她周围的男人之所以觉得她温柔善良,并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李春昼伪装得恰到好处,她是一株伪装成菟丝花的猪笼草,漂亮的外貌,楚楚可怜的姿态,全都在向外叫嚣——你应该把你的心送给我。
  故而在心底深处,她其实也没有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那么低。
  所以李春昼忍受不了二皇子把她当玩意儿一样戏弄,也会因为宓鸿宝说他的命比徐雁曲的命更贵而生气。
  同样的,她也注定会因为观念的不同跟宓鸿宝吵这一架。
  ***
  宫里宴会上,二皇子听完暗卫的实时汇报,当即明白了宓鸿宝为什么会从宫里匆匆离开。
  但是对于两个小孩之间的争执,梁长风并没有插手的打算。
  之前宓鸿宝跟李春昼关系走得太近,他也没有出手阻拦,一方面是因为觉得宓鸿宝是小孩儿心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时候春娘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缺之不可的存在,二皇子懒得管。
  如今李春昼在他心里的地位跟之前不同,两个小孩又顺理成章地闹掰了,二皇子便更没有插手的意思了,甚至隐隐有些乐见其成。


第43章
  二皇子仰头喝尽杯中酒,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衣摆。
  低头一看,四岁的小世子正拿着殿中省给自己做的小宝剑对他说:“二叔!你看!”
  二皇子挑眉,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玩具,他从小侄子手中接过宝剑,伸手摩挲上面镶嵌其中的宝石,懒洋洋地说:“嗯,这把剑挺好的……你要去打谁?”
  眼前的孩子是大皇子的嫡长子,极受大皇子宠爱,因此还未及冠,世子之位就已经落在了他肩上。
  但是血脉这件事实在奇妙,小世子比起大皇子,长得其实更像他二叔。
  小世子仰起头,用一双跟梁长风如出一辙的丹凤眼盯着他,认真地说:“二叔,我不是要打谁,我想保护我母妃。”
  听了小侄子的回答,梁长风脸上闪过一瞬间没有来得及掩盖的怔然,他慢慢收起脸上虚伪客套的微笑,沉默片刻后,蹲下来捏了捏小侄子的脸蛋。
  望着眼前懵懂的脸,梁长风扯动嘴角,自嘲般哂笑一下,拿出哄孩子的语气对他说:“我们明儿真是……好孩子。”
  小世子得到一句夸奖以后就笑起来,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畏惧阴晴不定的梁长风,甚至很喜欢待在二叔身边。
  二皇子挥挥手,吩咐宫人为小世子搬来一把椅子。
  小世子急急忙忙地把搬东西的宫人叫住,“等等,顺便把我的琥珀抱过来!”
  琥珀是一只三花猫,脖子上用丝绸系着一枚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响,它是在宫里长大的,被养得油光水滑,很敦实的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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