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几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作者:沈中鱼》第53/102页


  李春昼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乐不可支地哈哈笑起来。
  她笑得太过莫名其妙,以至于齐乐远心里隐隐感受到一股诡异感。
  李春昼笑够了,才眉眼弯弯地挑起嘴角,她歪了下头,彻底不演戏了,挑眉问:“‘通关四个子副本就能离开’我这样说,丽丽你就信了?”
  齐乐远皱起眉头,心里突突地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乐远突然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一直在骗我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李春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又笑起来,“也不算吧,应该说是半真半假?我怎么能什么都告诉你呢,万一丽丽你背着我给其他人发消息,我又该怎么办呢?”
  齐乐远神色复杂地说:“……你难道就没有对谁有过片刻真心吗?”
  听了他的话,李春昼沉默地注视齐乐远片刻,撇开头,不愿意再说了。
  走出门时,李春昼抱着怀里的齐乐远,好巧不巧碰上了谷夌凡。
  谷夌凡跟毕袁思并肩站在一起,正往楼梯上走。
  李春昼目不转睛地盯着谷夌凡,但是谷夌凡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大概是不想在毕袁思面前跟李春昼起争执。
  李春昼最讨厌的就是谷夌凡那张冷冰冰的,总是对自己视若不见的一张脸。
  可是现在谷夌凡脸上的神情竟然变得那么柔和,就站在毕袁思身边对他微笑。
  于是李春昼连带着对毕袁思也没有了好脸色,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两个人,李春昼心里涌上一股酸胀的憋闷感,她也不让路,就站在台阶上方俯视正要上楼的两个人。
  谷夌凡总不能当众跟她吵起来,便抬起头,上前两步,算得上好声好气地对李春昼说:“春娘,麻烦让一让可以吗?”
  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毫无火药味地对视过,又或许是这些年的隔阂把两个人隔开了太久太久……所以当谷夌凡走向李春昼,温声对她说话的时候,李春昼神情里其实有一点掩饰不住的期待。
  李春昼没有好好掩盖自己身上幼稚的那一面,反而抬起单薄的下巴,好像在说——你看,到头来,你不还是要主动搭理我?
  明明是一副傲慢的姿态,却莫名显得委屈,委屈里面又带着一点害羞和窃喜。
  在李春昼还没长开的时候,春华楼名声最盛的姑娘就是谷夌凡,她跟尚且年幼的李春昼被称为两株并蒂莲,当时两个人直接的关系还很好。
  谷夌凡算是看着她长大,怎么会看不出李春昼心里在想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谷夌凡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伸手帮李春昼别了一缕耳边散下来的头发。
  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做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样的动作放在以往,对她们两个来说都太过寻常,但那所谓的“以往”……毕竟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李春昼竟然罕见地没有抗拒,也没有逞强,只是别别扭扭地站在那里,任由谷夌凡摆弄自己的头发。
  她低着头,温顺得一如当年那个永远跟在谷夌凡身后的跟屁虫小孩,又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暂时低下了骄傲的头。


第54章
  终于成功上了楼梯以后,毕袁思回头看了一眼李春昼站立不动的背影,看到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默默走了下去。
  谷夌凡也在注视着李春昼,但是直到走进雅间以后,她才突然开口:“春娘……李春昼的性格其实有点不成熟,她是个很喜欢从别人身上得到关注和爱慕的孩子。”
  青楼里没有姑娘会在自己的客人面前大谈其他女人,但是也许是对毕袁思真的动了真情,谷夌凡竟然主动开口与他提了从前的往事。
  她垂着眼,平静地说:“那孩子喜欢的……并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看其他人迷恋自己,从中获取满足感。”
  谷夌凡抿了抿唇,“也确实,像我们这样的出身,很少能遇到真情,况且春娘的行动力和魄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她说话时眼神很清醒,并不像李春昼一样总带着藕断丝连的留恋和不甘。
  春华楼是在妓女的皮肉和眼泪上面建立起来的,凡是生活中这座楼里的姑娘,全都如同风中飘摇的柳絮一般。
  谷夌凡从窗户里伸出手,去接屋檐边飞速落下的的水珠,她出神地望着窗外,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十二岁出头的李春昼被醉酒的世家公子当成雏妓,非要她接客。
  那时老鸨不在楼里,谷夌凡便冒着雪去找自己的客人帮忙主持公道,可是客人却不愿意为了她去得罪权贵。
  谷夌凡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冷酷,但只有那一刻,她最为痛恨自己的无力。
  谷夌凡被不愿意冒险的客人反复拒绝,满心绝望地回去,正准备拼命时,却发现二皇子正用自己的大氅裹住了李春昼。
  他一边低头试她脸颊的温度,一边轻描淡写地让人把闹事的醉汉当众活生生打死,然后抱着怀里的李春昼,轻飘飘地走了。
  就在这同一天内,谷夌凡见识到了权力这种东西,究竟多么穷凶极恶……又多么让人趋之若鹜。
  那时候谷夌凡还在为了准备花魁大选而发愁,固守着那份世俗意义上的贞洁,不想随便依附他人。
  为了买首饰,她连着一个月都不敢花钱,宁愿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将日常开支减到最低限度,也不愿意陪人喝酒。
  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谷夌凡其实都比其他人更有天赋,也为此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每一位来教导楼里姑娘的女先生都会对谷夌凡大加赞扬,每每这时候,谷夌凡都只是谦逊地笑笑。
  她心里其实十分清楚,她如果不努力为自己争取,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她的出路。
  正如同跟她同样年纪的许多姑娘一样,她们的年华稍纵即逝,只要在人生的路上松懈片刻,便会一去不返得地向下滑落,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而李春昼不一样,她天生就有李妈妈为她站台,李妈妈会把最好的资源留给她,为李春昼选一条最好走的路,给她提供好的前途,所以她有大把浪费时光的机会,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少年时期的光阴。
  谷夌凡经常会一遍遍练习枯燥无味的琴谱,同时年纪尚小的李春昼就在春华楼里漫无目的地玩,她那双单纯又清澈的眼睛,永远追逐在谷夌凡身上,等谷夌凡终于度过了疲惫的一天,熬到了晚上能够休息的时候,李春昼又眼睛亮亮地缠上来。
  李春昼无忧无虑地度过的每一天里,谷夌凡都在害怕明天,所以有时候她沉默地看着李春昼那张没有被苦难侵蚀过的脸,心里的感情着实复杂,很多时候真是忍不住嫉妒,甚至嫉妒到有点恨她。
  可是李春昼又总是像小狗一样黏在她身边,看着她乖巧懂事的一张小脸,谷夌凡又总是忍不住软了心肠。
  然而就在二皇子抱走李春昼那一个雪夜,谷夌凡心里突然缺了一块,她猝不及防地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被春娘甩在身后了。
  等春娘有了更高的地位,更宽广的眼界,自己对她而言,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在春华楼这个巨大的名利场中,谷夌凡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
  于是她终于忍不住,答应了一位追求她许久的世家公子的邀请。
  那是谷夌凡第一次喝酒,酒意上头时她想,原来喝酒就是这种滋味,其实也没什么……
  一夜过后,那位公子后来果然对她越发殷勤了,金银财宝不要钱似的给她送,谷夌凡收到那一匣子金子时,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满了打成小金鱼样式的黄金,层层叠叠堆成了小山。
  那是足够买下许多许多个谷夌凡一生的黄金。
  当选了那一年的花魁之后,谷夌凡终于有了底气,不需要再对着那群凡夫俗子奉承微笑了。
  她天生性子冷,脾气又太傲,从前籍籍无名时算缺点,名气大了以后,这种傲气反倒成了她的个性,花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人只多不少。
  后来,春华楼里一年年过去,李春昼也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两个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也越发激烈。
  谷夌凡今年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却早已有了种垂垂老矣的心态,那场多年前的大雪早就停止了,顺带着也将从前的谷夌凡压死在了那个冬天。
  她知道李春昼早晚有一天会取代自己的位置,甚至现在就已经隐隐有这种趋势,但是谷夌凡却没有体面退出这场较量,把花魁的位置主动让出去的想法。
  就像她当年并没有趁着李春昼年纪小,跟她打好关系的打算一样,谷夌凡毫不讲理地跟李春昼撇清了关系,不但不再主动跟她说话,甚至开始冷落她。
  谷夌凡不害怕李春昼会跟自己挣得你死我活,她心里清楚,盛京城里的花魁一年一选,蝉联时间最长的也不过四年,那些过气花魁年老色衰之后自然被恩客们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但是跟她争得最激烈的下一任花魁,将会永远记得上一任花魁的名字。
  而像李春昼这样从小在众人环绕之下长大的小孩,她对任何人的依恋都不会太长久,只要她从对方那里得到了足量的关注和爱意,就会对这个人失去兴趣。
  到时候再去挽留她,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如同手中的沙子,抓得越紧,失去得就越快,最后只能一点点把原先的感情消磨殆尽。
  在薄情寡义的青楼中长大的李春昼,其实是这个家里最完美的造物。
  比起被李春昼厌恶憎恨,谷夌凡更不想让她忘记自己,所以她选择了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分开了自己和李春昼——她趟过时间的河流,把李春昼一个人留在了对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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