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作者:映在月光里》第193/297页


  “咚咚咚。”赵侍郎敲响了门:“段尚书,是我。”
  两声之后,门开了,段尚书站在门边:“进来吧。”
  赵侍郎打量着段尚书,见他穿着整齐,不由得问道:“段尚书还未歇息?”
  段尚书笑道:“赵侍郎这般晚了,也还没睡觉?”
  赵侍郎苦笑一声,段尚书也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段尚书的桌案上,茶还温着,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毛笔的鼻尖还在滴墨,纸上写了一半,看来还在彻夜奋笔疾书。
  赵侍郎看到几个字,应当是这次查案的案情,他忙别开头,只当没有看到。
  要让段尚书亲笔写卷宗,此事至关重要。
  想到在来县城的路上,段尚书上了程子安的骡车,赵侍郎脑子里乱哄哄,无论如何都理不出个头绪。
  段尚书提壶倒了一盏茶给赵侍郎,随手收起了案桌上的卷宗。
  举动随意,赵侍郎分辨不清楚,段尚书是要瞒着,还是要故意给他看到。
  赵侍郎思索再三,终是没有拐弯抹角,径直道:“此次查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睡不着,段尚书可是也难以入眠?”
  段尚书坐下来,先吃了一口茶后,放下杯盏,笑笑道:“我的确也一样,在床上睁着眼睛难以入眠,想着此行胜负的重任,干脆起身做事。赵侍郎觉着何处匪夷所思?”
  赵侍郎说了高县令先前的招供,道:“段尚书,高县令的供词,可要如实记录?”
  段尚书沉吟了下,反问道:“赵侍郎以为当如何做呢?”
  赵侍郎心中已经有了底,段尚书既然问了,定是不会如实记录了。
  段尚书道:“先前我们与高县令的谈话,只是随意聊聊罢了,写在卷宗上,着实不合适。”
  果然!
  这次前来查案,虽说赵侍郎领了吩咐,一切以段尚书为主,他还是不甘心,毕竟与高县令的谈话,亦是他的供词。
  赵侍郎生性谨慎,拧眉沉思着,一时不肯道出心底的真实想法。
  段尚书轻声道:“先前我去了程知府的骡车,与他说了一会话。”
  赵侍郎蓦地抬起头,紧紧望着段尚书。
  段尚书冲他点头,“其实也没说些什么,在山林村里,赵侍郎应当瞧见了。凭着村民自己,说不出那些话。”
  赵侍郎认真回忆,村民的确在程子安说了几句看似普通寻常的话之后,他们才问出了那些让人尴尬的问题。
  段尚书道:“深究起来,程知府的话无可指摘,村民的问题,同样无可指摘。那么,究竟何处出了问题?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心中定当一清二楚。”
  是啊,究竟何处出了问题?
  读过书的士绅们,就变成了人上人,就可以杀人不用偿命,子子孙孙享受荣华富贵么?
  事实虽如此,他们是读书人,读书人讲究脸面,的确不能照实回答啊!
  段尚书见赵侍郎沉默不语,叹息一声,道:“党山县山林村,老小都没几个了。人要不活不下去,要不是压根活不了。高县令的话,我也听到了。程知府说过一句话,赵侍郎也姑且听一听。”
  赵侍郎望着段尚书,听他说道:“将那些钱财,全部换作百姓的性命,身后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若是人,这笔血泪账,应当算得一清二楚。”
  贪腐的银子后面,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赵侍郎浑身一颤,七月流火的天,他硬生生感到了周身寒凉。
  段尚书道:“你我审了无数的案子,看到过无数的冤魂。可总不能太过,太过了,难以心安呐!”
  赵侍郎枯坐了一会,便起身回了屋,上了床,望着帐顶,睁眼到天明。
  罢了,反正一切都由段尚书做主,他要如何回禀,就由着他去吧。
  夜里的风呜呜刮着,眼见要下雨。
  云州府只要一场秋雨,秋就过去,正式进入冬季。
  高县令被官差押送进京,段尚书与赵侍郎一起前去看了党山县的边界,回到了府衙。
  程箴这边,粮食基本上已经进了常平仓,百姓卖了新粮,买回了陈粮。
  今年的冬日到春耕时节,他们应当不会再离乡背井,前去别处乞讨。
  高县令被查,除了宁县令,其余县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安。
  除了他们之外,害怕的还有汪老太爷与云五等人。
  高县令交出了钱财,花钱没能免灾,他们交出了粮食,程子安可会出尔反尔,找他们算账?
  程子安当然要找他们算账,主要的是,段尚书与赵侍郎总要回京城交差,常平仓的粮食为何又回去了,必须要有个说法。
  汪氏一族,在云州府盘桓太多年,侵占了太多的良田,以及汪氏一族买来的官身,祖上功劳,夺去了数不清的民脂民膏。
  深究起来也可笑,汪老太爷的祖父,当时捐了个员外郎,最后拿钱买到了真正的官身,认了一个汪姓官员为父,享受到了免取赋税的资格。
  查起来轻易而举,不过官员不会去查,因为汪氏给足了他们好处。
  能有钱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不是要官员出钱,倒霉的只是手无寸铁,向来身处底层的平民百姓,谁会大动干戈去查?
  程子安与程箴对完账目,天已经暗下来,他伸了个懒腰,道:“阿爹,用过饭之后,早些去歇息吧。”
  程箴忧心忡忡地道:“子安,粮食的事情是没问题了,可段尚书与赵侍郎那边该如何交待?”
  程子安笑了声,道:“他们会上门来,谁最心虚,谁就跑得最快。”
  程箴愕然,片刻后道:“倒也是。这些人胆子太大了,我看呐,谁被砍头一百次,都不为过。”
  程子安道:“上行下效,从根子坏起来,好不了。”
  程箴很是难过,道:“子安,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办不完,真的办不完呐!”
  的确办不完,想完全杜绝贪腐,比造反还要难。
  程子安不想那么多,他只做实事,将崎岖不平的路,修葺得平整一些。
  “阿爹,我不想那么多,至少我在云州府时,这片天空能清朗些,就足够了。”
  程箴苦笑连连,道:“也是,不能细想,想了就令人生气。”
  程子安撑着椅子扶手起身,道:“走吧,我也想去歇息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我想早些回到富县,那里的温棚芋头,才是最要紧之事。”
  两人离开值房回后衙,莫柱子急匆匆跑了来,道:“少爷,汪老太爷来了。”
  程箴愣住,程子安冲他笑了起来,道:“阿爹你瞧,最最心虚的,果然沉不住气了。阿爹回去歇着吧,我见见他。”
  程箴点头,“我让老张将饭食送来值房。”他叮嘱了两句让他注意身子,就回了后衙。
  程子安回到值房,老张送来了饭食,莫柱子领着汪老太爷进了屋。
  汪老太爷上前见礼,寒暄道:“程知府这般晚还没用饭,一心为了云州府的百姓,真是令人敬佩啊!”
  程子安咽下嘴里的炊饼,指着椅子道:“汪老太爷坐吧,既然知道我忙,就不要说废话了。”
  汪老太爷神色僵了下,前去椅子坐下,转头朝程子安看去,见他眼神示意,硬着头皮道:“程知府,粮食已经按照吩咐,如数交了上来,不知程知府还有何吩咐?”
  程子安也不拐弯抹角,道:“汪老太爷,我先前说过了,这些粮食,本身就属于常平仓,并非是你们多交了出来,对于此事,你应该有个清晰的认知。”
  汪老太爷心神一凛,感到更加不安了,试探着道:“以前的事情归以前,既然已经按照程知府所吩咐,还回了粮食,程知府,这件事,可都过去了?”
  程子安手上不紧不慢掰着炊饼,问道:“汪老太爷,从令祖父时候起,家中有多少地,该上交多少赋税,服多少徭役?”
  汪氏真正起家,是从汪老太爷祖父捐了官身时候起,那时汪氏就以官身自居,家中的田地与铺子,开始无需交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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