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作者:映在月光里》第197/297页


  ◎无◎
  云州府的宅邸便宜, 崔素娘寻了一间五进的院落,宅邸半新,屋子里家什齐备, 一个月的赁金也不过十两银子, 比起京城的价钱自是天壤之别。
  屋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连油盐酱醋都已经准备妥当。眼下天气还冷得很, 炕烧得暖烘烘, 闻山长进屋就满意不已, 道:“这里还不错,时辰尚早,子安,我们去府学走动走动。”
  林老夫人指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淬道:“都快天黑了, 云州府不比京城的天气,冷得很,你一把老骨头,歇一歇再去。”
  闻山长绷着脸生闷气, 倒是闻绪难得道:“阿娘,阿爹不放心, 我陪着他一起去, 阿娘放心就是。”
  徐氏与崔素娘在一边说话,闻言忙起身去拿外氅,拉过端坐在那里的闻承道:“阿承你也去, 以后你要去上学, 早些认路也好。”
  闻承与闻绪生得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脾性也像, 听到徐氏发话, 便起身默默跟在了闻绪身后。
  林老夫人不稀得看几人,走过去与崔素娘说话了。
  程子安忍着笑,赶紧去吩咐备马车,闻山长在后面喊道:“就骡车,我们带来的马车,马都卖掉,换骡子。”
  程子安劝道:“老师,你们的马在京城买得贵,在云州府卖得便宜。而骡子在云州府反倒卖得与京城差不离,这一买一卖,要亏掉不少银子,还是留着吧。”
  京城权贵富绅多,买马的人多,马向来卖得贵。而云州府只有府衙官员与大户人家用得起马,马卖得便宜不说,还不好卖。倒是比马便宜的骡子,买的人多一些。
  从骡马市的方面来看,就能大致知晓云州府的现状。
  闻山长稍微沉吟了下,道:“那罢了。唉,我走了大周的十余个州府,云州府的穷困,算是数一数二,比明州府要差远了。”
  程子安笑道:“既然老师已经知晓,那我就放心了,等下看到府学,不会骂我骗你。”
  闻山长虽嫌弃程子安敢吓唬他,等他到了府学时,还是大开眼界。
  府学占地约莫有三亩左右,学舍与课室的院落半旧。与明州府不同,全属于官学,并未开设蒙童班。
  眼下全府学共有学生三十七人,分为两个班上课,加上被教谕罢免成夫子的万夫子,授课夫子共计十人。
  闻山长指着空置的课室,问道:“竟没人前来读书?!”
  程子安苦笑道:“老师,府学学生算多了,如原来的党山县,连县学都没有,因为没生员。底下的村子,好几个村才有一个私塾,私塾要束脩,笔墨纸砚,他们花不起,认得几个字就不再读了。村子没人继续进学,县学只靠着稍微富裕些的人家子弟去读,满打满算就那么几人。县学的夫子也不过尔尔,真有钱的,干脆将子弟送入府学读书。府学的学生,已经涵盖了底下县的生员。”
  闻绪与闻承在一旁听着,两人看上去一脸茫然。尤其是闻承,悄然朝闻绪靠近,嘴角下撇,仿佛要哭了。
  眼下府学正值下学的时候,从课室出来的学生,无论精神面貌,还是年纪,与他在京城的学堂上学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学生们好些都到了蓄须的年岁,他们裹着厚厚的衣袍,袖手躬身三三两两经过。
  闻山长叹了口气,道:“穷,读不起书。读不了书,只会更穷,好比是老驴拉磨,转圈打转挣脱不出来了。”
  程子安还有些打算,道:“老师,我们回去再聊。”
  闻山长点点头,一行人回到了宅子。晚饭已经备好,崔素娘与徐氏帮着安排上菜,大家熟不拘礼,共坐一桌热热闹闹用了饭。
  饭后略坐了一会,林老夫人累了,徐氏与崔婉娘陪着她回院子去歇息,闻承懂事地回了自己屋子去温书。
  闻山长与程子安程箴闻绪几人去了书房,长山送了茶水进屋,程子安上下打量着他,笑道:“长山,恭喜恭喜。上次我没在京城,没能吃你的喜酒,等你当爹的时候,喜蛋可不能少了我一份。”
  长山已经脱籍,娶了原来邻居自小认识的姑娘,妻子如今在林老夫人身边做事,夫妻两人一起到了云州。
  两人在明州府学的时候就熟,成亲时,程子安托闻山长给了他一份贺礼。
  长山躬身道谢,打趣道:“我的喜酒程知府外放在外,吃不上。程知府的喜酒,我无论如何都会赶来。”
  程子安白了他一眼,道:“长山变坏了。”
  长山赶忙放下茶水退了出去,程子安见闻山长与闻绪都一并看着他,不禁摸了摸脸,道:“我脸上开花了?”
  闻绪难得笑起来,闻山长不客气道:“你都及冠了,字没取,亲事未定。正好你阿爹也在,府学的事情先放一边,先说说你的事情吧。”
  程子安怪叫:“我能有什么事情,老头儿,我没有字,都是你的错。谁叫你不给我取。”
  闻山长呵呵,抚须道:“你休想趁机转开话头,字小事一桩。无疾,你也说说看,他的亲事,你与崔娘子究竟如何考量的?”
  对于程子安的亲事,程箴与崔素娘私底下也担忧过。
  程子安一直言明,不要管他的亲事,随着他进京考科举,进入仕途,升官贬谪,一路波折不断,他除了忙得不可开交,还压力重重。
  作为父母帮不上半点忙,他们也就没再给他添麻烦,委婉推了许多上门说亲的媒婆。
  程子安的亲事未定,对于程箴与崔素娘来说,其实也是一块心事。既然闻山长已经提了起来,程箴便顺便道:“子安,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如何打算的?
  程子安向来认为,爱太稀缺,比权势,金钱还要难得。
  他曾经心动过,那双如春雨一样的双眼,不期然,毫不讲道理闯了进来,他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可惜,错过了。
  人生太多无常与失去,程子安不想将就,也不想为了绵延子嗣而成亲,对他,对姑娘,都是一种伤害。
  程子安想笑,这时却莫名地悲伤,他难得笑得很是勉强,道:“阿爹,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以后说不定会身陷囹圄也是一方面,我就是不想成亲。”
  程箴看着程子安,只叹息了一声,便未再说话。
  闻山长皱眉,道:“你阿爹只你一个独子,你不成亲,程氏一脉岂不是断在了你手?”
  程子安道:“拿祭祖来说,兴许记得祖父,曾祖父的名讳,高祖父的大多都已经忘了。至于香火这些,我向来有个疑问,祖宗要享受香火供奉,可是就表明他们不会投胎,再也无法转世为人?不然的话,比如你我现在,以前定当也是谁的祖宗,现在我们可有享受到后辈供奉的香火?”
  几人听得瞠目结舌,闻绪最先回过神,不断点着头道:“我觉着子安说得是,祖宗是如何享受到了香火供奉,是鬼魂的话,就是投不了胎。投不了胎,就成了孤魂野鬼。至少我们都再转世为人,还是吃人世的吃食香,晚上的芋头扣肉就美味得很。”
  闻山长气得胡子都扬了起来,偏生闻绪向来严肃,只管自己沉吟琢磨,他想骂,等于是浪费唇舌。
  程箴无语至极,可是他想辩驳,又不及程子安的诡辩之才,就瞪了他一眼,干脆低头吃茶了。
  闻山长缓了缓气,道:“我与你说不清楚。关于亲事,乃是你人生的大事情,你得好生考虑,莫要当做儿戏。”
  程子安笑眯眯道:“老师,我的字呢?”
  闻山长唔了声,道:“你的字,待我好生给你寻摸寻摸。”
  程子安道:“就叫无常如何,人生无常,黑白无常,索取贪官污吏的狗命!”
  闻山长想骂他,一时又没了力气,便道:“还是说正事吧,懒得与你费工夫。”
  程子安插诨打科,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事,认真道:“老师,云州府不比明州府,府衙的确没钱,现在要考虑的事情,还是如何让百姓勉强填饱肚皮。先前圣上来了旨意,要云州府今年必须交钱交粮,不能再向朝廷伸手。我杀了几头肥猪,得了些钱,都用在了修水利,买粮,耕牛等事情上。眼下对于读书这一块,的确顾不上。不过,我还是打算在府学开办蒙童班,幼童,才是大周的未来。”
  闻山长沉吟了下,道:“蒙童班你打算收多少学生?眼下府学的夫子可够?”
  程子安道:“蒙童班顶多三五十人,如果蒙童来了府学读书,城内的私塾就收不到人了。原来的夫子,可以经过考核后,合适者聘用到府学来教书。其余各县应当也有有学识之士,夫子可以向全州府招取。这仅仅是府学,底下的县学,也要开设起来,招收蒙童学生。底下县的蒙童,只要经过考核,就可进县学读书,免收束脩,提供笔墨纸砚书本。府衙这边,我会挤出一部分钱出来,承担这部分的支出。为了公平起见,不让各县有权势的人家占去了蒙童名额,要劳烦老师与大师兄,还有阿爹一起前去,亲自监督考试。”
  闻绪道:“照着子安的意思,要收穷人家聪慧的孩童进蒙童班读书。穷人家的孩童,爹娘大字不识,他们也目不识丁,如何能参与考核?”
  程子安道:“无需得识字,答题,只看人。总有聪慧伶俐的孩童,端看起说话的口齿,以及反应敏捷即可。”
  闻山长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如你所言那般,九成九饭都吃不饱,人脑子都转不过来,哪读什么书。总还有那么一两个苗子,不能被埋没了。”
  程子安叹道:“慢慢来吧,仓禀实而知礼节,莫过如此了。除此之外,我还打算在府学,开办工科。”
  闻山长不解道:“工科?”
  程子安点头,解释道:“教织布,养蚕,修路筑桥,水利农商方面的工科。学这些,一定要懂算学,也没有能教他们的夫子。就先从织布,蚕桑教起,招手女学生。我翻过了地方志,以前云州府能种桑,一是赋税过高,二是缫丝,纺织的技艺不行,织出的丝绸质地不佳,渐渐就没人再种了。云州府也没别的产出,只能从蚕桑上入手,增加收益。至于织娘等,明州府多,我打算写封信回去,请舅舅他们帮忙介绍。”
  闻山长对于男女学生方面倒无疑义,世家大族的娘子们拜名师学习琴棋书画等等,并不鲜见。
  可是,她们并未正式进入学堂。
  闻山长道:“招收女学生,骂名非议定少不了,我担心会遇到阻拦。”
  程子安道:“这方面我已经考虑过,骂名非议我不怕,家中拦着不让她们出来学习才是麻烦,所以女学生并非只招收年轻娘子,成亲后的妇人一样可以进学。教授她们的先生也是女子,遇到的阻碍就小了。”
  闻山长放了心,道:“起初定有困难,遇到事情了再慢慢解决。云州府穷了这些年,除了粮食之外,必修要有能赚钱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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