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作者:映在月光里》第247/297页


  许侍中见到是程子安,眼底的冷意很快被温和取代,轻声道:“来啦?圣上还未起身。”
  圣上午间一般会在御书房隔间歇息,程子安朝紧闭的窗棂望了眼,压低声音问道:“许大叔,你冷不冷?”
  许侍中顿了下,微笑摇摇头,道:“习惯了,不怕冷,也不怕热。”
  程子安喟叹道:“如何能习惯呢,盛夏烈日炎炎,寒冬冰冷刺骨。还是林都直的时日舒坦。”
  许侍中眉头微不可查蹙了蹙,侧耳好似在倾听什么,之后方低低道:“外省都直,要换人了。圣上让老黄去接替。”
  黄内侍在圣上身边的时日,并不比许侍中晚,与他一样是圣上还未出宫开府时,近身伺候的小黄门。
  圣上将林都直换掉,禁卫班值等悉数由自己的亲信掌控,看来,圣上对二皇子的不信任,彻底加深了一层。
  从前的下属,变成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统管,甚至在权势上,还胜自己一层。
  程子安诧异了下,不动声色打量着许侍中的神色,见其并无不悦之色,他暗自长舒了口气,笑了起来,道:“我就说,怎地没见到黄大叔,等黄大叔闲下来,再去跟他道贺。”
  许侍中脸上跟着浮起了笑意,道:“别太张扬,仔细遭了人嫉恨。王相他们一大早就来了御书房,讲了膳房那边的事情,几个皇子都来了,四皇子今朝没读书,被从先生处叫来了御书房,说是年后四皇子开始学着办差。我同老黄说过,采买的差使不好做,别办砸了,到时候连累到他。”
  膳房的采买管事,黄内侍变成了黄都直后,就该由他选人。许侍中是在提醒黄都直,别只管着安插自己的人手,最后犯了事,连累到了他自己。
  黄都直聪明谨慎,他能伴君左右多年,至少不会在眼下的节骨眼上出差错。
  程子安沉吟了下,问道:“御膳房那边,许大叔可有麻烦?”
  御膳房的花销,是从内库支出,程子安不清楚里面究竟如何,许侍中管着御膳房,要是账目出了问题,圣上可能会暂时放他一马,心里的疙瘩却难以抹去,以后再难那般信任他,会逐渐另选信任之人任侍中。
  许侍中望着远处,神色淡然,道:“这点子钱,我看不上。我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知能否活到出宫养老,能有花上钱的那一日。失去圣上的信任,这些钱就是拿来埋我,给我垒坟墓的石头。”
  程子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许侍中是难得一见的明白人,聪慧,看多了权势倾轧,亦看透了荣华富贵。
  只是,难免没劲。
  许侍中耳朵忽地动了动,朝着程子安做了个手势,转身急急进了殿。
  很快,宫女小黄门捧着热水帕子鱼贯而入,圣上醒了。
  程子安轻嘲一笑:“这份差使,真不是人人能当得好。”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许侍中出门来将程子安请进了大殿东屋的御书房。
  圣上坐在御书桌后吃茶,下巴朝椅子点了点,道:“你将王相他们差得团团转,自己倒清闲,前来何事?”
  程子安在椅子上坐下,笑道:“臣马上就要忙了,前来是向圣上回禀,臣接手了户部的差使,账目等都未曾弄清楚,臣打算在春耕之前,将账目大致厘清。”
  圣上手上的茶盏,本来递到了嘴边,顿住片刻,将茶盏放在了御案上,问:“厘账?”
  程子安:“是,厘账。”
  圣上似乎是发出了声音,又似什么都没讲,程子阿一时没能分辨清楚。
  “厘就厘吧。你是要趁着过年的时节厘账?”
  程子安这下听得一清二楚了,欠身应是。
  圣上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垂下眼睑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片刻后道:“老四长大了,先前一直跟着先生在读书,于政事上一窍不通,你带着他去,让他跟在身边学习学习。”
  以前四皇子小,在庆典筵席上,身边还跟着乳母伺候,坐一阵就被乳母领了下去,程子安只远远见过他一面。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还不够,现在还来了个四皇子。
  再过几年,五皇子等皇子都会如雨后春笋般长大,乌泱泱一堆皇子,程子安只一想就眼前发黑。
  程子安约莫清楚圣上的考虑,先前几个大的皇子,资质平平,偏生跳得太高,眼睛发绿盯着那把龙椅。
  四皇子究竟如何,程子安并不清楚。至少他尚在读书,未曾走入朝堂,就不会碍圣上的眼,新人总有几分新鲜劲。
  程子安懊恼得快要吐血,迎着头皮接下了四皇子这个宝贝金疙瘩。
  圣上似乎无意看了眼程子安,道:“铺子田庄户帖等,你都理一理。”
  看来,圣上昨晚将程子安的话,真正听到了心里去。四皇子带来的郁闷,顷刻被冲散了不少。
  程子安暗喜,他忙躬身应是掩饰,“待臣厘清之后,呈上供圣上过目。”
  圣上满意地点头,突然好奇问道:“老二称不给你吃鸽子汤,你要查采买的账,是公报私仇,可有此事?”
  公报私仇有,顺带整顿吏治。对手是二皇子,圣上的亲生骨血,打死程子安都不会承认,面部红心不跳,振振有词道:“圣上,臣向来以正直,清廉,实干著称,只对事不对人,还请圣上明鉴。”
  圣上从未见过有人会如此直白地夸赞自己,无语至极看着他,却又无法辩驳。
  程子安的确如他所言那般,能干大事,难得清正廉洁,就是脸皮厚了些。
  回到户部衙门,方寅前来回禀,已经将厘账的消息传达了下去:“仓部与右槽的两个郎中,称身子不好,告假不能来。
  方寅递上来的名录中,算上他自己,共计十一人。十一人分属左右槽,度支,仓部。再除去那两人,九人在户部近百的官员中,一成都不到。
  方寅唏嘘道:“我的眼光,还是差了些。他们明明是见机不对,不想掺和进来。”
  靠着德行约束,造成这样的后果,并不令人意外。户部近百官吏,程子安也不能将他们全都革职,在厘清账目之后,再推行他的规矩律令。
  若不能遵守新规之人,他再逐一清理出去。大周不缺官员,京城等着候官的进士同进士,天天来吏部问询,几乎将吏部的门槛都踏平了。
  程子安道无妨,安抚着像是要哭的方寅:“人各有志,不强求。多两人少两人,都一样,我们辛苦一些,也就做好了。”
  方寅也没甚办法,程子安不给他唉声叹气的机会,交待了一堆要注意的事项。
  衙门正式封衙,程子安一大早来到了户部衙门,前去了库房。
  方寅与其他八人已在库房门前候着,见到程子安前来,连着户部库房的看守一起前来见礼。
  程子安颔首回礼,一眼扫视过去,道:“过年时节,将诸位叫来忙碌,我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差使实在繁重,诸位清楚,户部账目一团乱,每年年后户部都是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到处等着要钱要粮。我也不能变出钱来,只能想法子,先把账目厘清清楚,挤出些钱粮来,先应付急需且重要的支出,只能麻烦诸位辛苦一阵,待这次差使之后,我会将诸位的功劳,如实向圣上回禀。”
  向圣上回禀!
  包括方寅在内,在这里的其他所有官吏,最高不过六品官。参加大朝会的官员,都在五品之上。
  他们虽是户部的京官,平时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更遑说他们的功劳,能提到圣上面前。
  程子安的话一出,众人面上露出了真切的笑,连连拱手保证:“下官定当心无旁骛,完成程尚书交待的差使。”
  诳语是有一些,程子安不敢保证圣上可会奖赏他们,但他绝对不会抹去他们的功绩,会写折子呈上去,让圣上知晓有他们这群人。
  而且,程子安要趁机考核他们,若他们真德才兼备,程子安会尽力给到他们应得的回报。
  这时,程子安听到如鸭子般粗嘎的嗓音传来:“程尚书。”
  程子安脸颊抽搐了下,转头看去,四皇子在四个内侍的拥簇下走了过来,他拱手见礼,不动声色打量着四皇子,道:“四皇子来了。”
  四皇子额头生得与圣上很相似,宽阔饱满,双眼清亮,充满了好奇,大氅露出来的白狐狸毛在细嫩的脸庞上,随着风轻摆,让他看上去更天真烂漫。
  众人一起上前见礼,程子安简要提了四皇子前来学习之事,他道:“诸位无需多礼,我的确是领了阿爹的旨意,前来跟着程尚书学习,以后若是有不懂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指点。”
  礼数周到,至少表面上挺客气。程子安嘶了声,暂且忽略了十七岁少年郎的鸭子声。
  寒暄之后,大家一起进入了库房,按照程子安的吩咐,搬了五年前的账目到门边摆好的案桌上,开始核查。
  程子安提出了要求,五年来的账目,除了差数额的出入差错,如果有大额度的变动,比如粮食价钱在一百文上下浮动,都要记录下来,往前追查,将结果如实记录。
  起初四皇子只问了句为何要查五年的账,程子安答了,他就没再多问,安静在一旁观看。
  安静了没多时,程子安正拿起一本账,腰间突然一痒,他扭身,恼怒看去,迎上了四皇子清澈的眼眸。
  “程尚书,吃茶。”
  程子安看向手边的茶水,闻到茶水中飘散出来的蜂蜜气味,他不喜吃蜂蜜茶水,便没有去碰,客气道了谢。
  四皇子再戳他:“程尚书,趁热吃啊。蜜茶甜,趁热吃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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