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作者:映在月光里》第54/297页


  最打动他的,还是程子安那句“村里人都送了礼,你不能收了礼,不做事。”
  他有了功名,能免除赋税,在佃租上,就能庇护着村民一二。
  程子安提出的三年一考,程箴当然不会同意,估计知府也不会同意。
  闻山长说了当初程子安与项伯明的争执,他在府学的近况。
  闻山长说得细一些,程箴得知了程子安略过不提的细节。
  程子安在府学大名鼎鼎,无人敢惹。
  他居然还让项伯明写了字据,以防后续纠纷。
  闻山长直夸赞他教导有方,程子安如此缜密的行事作风,程箴从未教过,且一时也教不出来。
  程箴淡淡道:“你一个劲让我三年后,再考一次举人。我考可以,且只考一次,你必须同我一起考。”
  三年后考举人?!
  犹如冬雷在头顶直直劈下,程子安哀嚎:“阿爹,我不学无术啊,出了名的不学无术!阿爹,我学不会写诗,更不会写策论文章啊!”
  程箴只当没听见,道:“我最多考一次举人,以后终究还是得靠你。至于你考不考,你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说:
  注1:来自宋朝科举的现状,包括律法,参考宋朝。
  注2:诗赋考试很难,欧阳修考举人时都落过榜。


第38章 38 三十八章
  ◎无◎
  考亦或不考, 考中或落第,都还要等三年。
  三年的时光,谁能说得清楚。
  程子安打算混过去, 程箴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很是无情地不给他机会。
  寒冬腊月的天气,程箴在天不亮就将程子安叫醒, 见他睡意朦胧, 吩咐庆川提了微凉的水供他洗漱。
  洗完之后, 程子安就差不多清醒了。
  程箴道:“既然你我一起考试,就一同读书,温习。我也许久未看书了,举人的考试虽说比不上春闱,亦不可掉以轻心, 我正好从头再读一遭。”
  起初几天,程子安忍了。后来,他的起床气越来越大。
  前天气暖和时,他曾被一大早叫起来去割草, 早起尚能忍。
  去田间地头闲晃养神,与早起读书, 完全是两码事, 程子安开始反抗了。
  程箴拿出了书在诵读,程子安半晌都没动,生无可恋坐在书桌前, 道:“阿爹, 你先前说让我看着办, 我现在看着了, 太苦, 真不想办。”
  程箴冷笑,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你若觉着苦,出去看看村子里的人,他们正在池塘中起莲藕,趁着年节时卖个好价钱。说是好价钱,辛苦忙碌一场,赚到手能有二两银,就已经是老天保佑。”
  村里最大的池塘就只有几分大小,里面养些鱼,栽种莲藕。夏季卖莲蓬,冬季卖鲜藕。
  有池塘的人家少,统共四五户,在村里算是过得好的人家。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舍不得出钱请人帮忙。滴水成冰的天气,冷得簌簌发抖,下到淤泥里挖藕,自己却舍不得吃,全部拿进城里去变卖了。
  程子安要上学,没能亲眼见到过他们在白天如何起藕。倒是在下学时,遇到过沈富贵从府城卖藕回来。
  沈富贵佝偻着身体,肩上挑着半空的箩筐。箩筐里装着些陈米杂面,油纸包挂在扁担头,不时晃动。
  红黑开裂的面孔上,麻木中带着些愁苦,笑着与程子安见礼,忙着侧身避到路边,免得扁担箩筐挡了道。
  程子安笑着叫了声沈大伯,看到他箩筐里装着东西,似乎有些沉,便没多寒暄,叫上莫柱子飞快跑了过去。
  寒风拂过,程子安闻到了从油纸包中,散发出来的药味。
  走了几步,他脚步不由自主停下,转回头,望着踏入暮色中的背影。
  沈富贵穿着灰黑布衫,村里人惯常这般穿着,不是黑就是灰。黑色多下几次水,同样变成了硬邦邦的灰。
  南边的冬日时节,算不得太萧索,依旧有浓绿的树,地里种着霜打过的萝卜白菜。
  白菜翠绿,萝卜钻出地里,留下一道红。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可惜这点生机,不足以冲破笼罩在天空中,那团似乎永远散不去的灰。
  程子安难得直接驳了回去:“阿爹,辛苦不用拿来比较,比谁过得更辛苦,很荒唐,朝廷没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应该为之感到羞愧。譬如说,池塘中起莲藕的沈富贵等人,他们过得那般苦,祖祖辈辈都苦,大任呢?莫非老天忘记了,记错了人,将重任交给了权贵的子孙?”
  程箴从未听过此种说法,惊诧地盯着程子安,良久无言。
  程子安的话,句句尖锐,直指要害,听上去很是刺耳,却让人无法反驳。
  吃苦之人是谁,享受之人是谁,任谁都清楚明白。
  前前朝,前朝,大周,朝代更迭,依然是世家世卿世禄。皇氏改名换姓,朱门背后,换一道门楣罢了。
  程子安年少轻狂,早慧易折损。程箴克制住了内心的悸动,道:“你说得挺有道理。不过,再有道理,都无法帮你考试。今日我们该读孟子四章。”
  程子安瞄了眼程箴翻开递到他眼皮底下的书,“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虚伪。”程子安干脆趴着,下巴拄着书,瓮声瓮气,很是不客气地道。
  又来了又来了!
  程箴斜睨着程子安,控制不住放下手上的书,沉声道:“此乃先贤圣人之言,何来虚伪之说?”
  程子安道:“我并非指孟子虚伪,而是后人虚伪,士人虚伪。取孔子孟子之言,出题考试取士的人都虚伪。说一套,做一套,虚伪至极!”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尔等草民,见了本官竟敢不跪,来人,拖下去先打十大板!”
  程子安来了兴致,学着与崔耀祖去茶楼说书先生处听来的腔调,怪声怪气说得欢快。
  程箴被逗得想笑,笑了一半,心头滋味实在太过复杂,笑容又淡了下去。
  休说民见君,既便是见县令,都要行大礼。灭门知府,破家县令。
  至于社稷____
  当今圣上登基后,京城朝堂旧貌换新颜,押送流放的官吏忙着当差,一遍遍来回,腿都跑细了。
  程子安吐了口淤积的郁气,瞬间神清气爽了。
  程箴拿爹的身份来压着他学习,反过来,他正好反向教爹。
  来啊,父子交锋,端看谁胜!
  程子安暗戳戳偷笑,端坐好双手捧书,摇头晃脑开始诵读:“民为贵......”
  经史还是要读,一来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二来读史使人明智,三来读书能考出好成绩。
  过年时要大考,辛寄年早准备好了银子,成天像是跟屁虫一样,巴着程子安不放,让他早点猜考题。
  程子安最近根本没功夫押题,他早起诵读,吃过早饭到学堂,下学回家,除了写功课之外,还要额外写大字。
  两世程子安都没这么辛苦努力过,他的手指,居然被毛笔磨出了一层薄茧!
  钱得赚,程子安打算晚上回来时,用考试复习的借口,不写大字,用来猜先生的考题。
  下学回家,程子安尚在大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的阵阵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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