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美人》作者:茸兔》第111/228页


  沈淮淡嗯一声,薛月息便走到宫人摆好的琴面前,抬起纤纤皓腕,拨在了琴弦上。
  动听的琴音从她指尖流泻而出,清清泠泠,绕梁三尺。
  苏皎皎虽自己不善音律,但还是听得出薛月息的琴弹得的确好,颇有宁心静气的功效,沉浸在琴音之中,仿佛心底隐隐的躁郁都消了些许。
  她抬眸向陛下那处看去,果真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惊艳。
  除夕家宴,她早猜得到一定会有这样一出,不是新人也是旧人,不然岂不是浪费了皇后娘娘的苦心经营。
  人尚且喜新厌旧,何况是作用三宫六院的陛下,实在是常理。
  一曲罢,薛月息起身屈膝:“奴婢献丑,还请陛下见谅。”
  薛月息虽轻纱掩面,却生了一双含水般的媚眼,波光流转间媚态盈盈,又有楚楚动人之态。
  倒是有些像珍嫔。
  但珍嫔更清冷柔媚,惑人在于无形,眼前的乐工却是媚在表皮,眼神有些赤裸。
  “掀开面纱。”
  沈淮敲了敲桌子,淡声道。
  薛月息玉指捏兰花,从耳后摘下面纱一角,露出轻纱下的一张娇颜来。
  的确是个美人。
  但不知为何,沈淮看到她脸的一瞬却提不起什么兴致,反而下意识看了眼苏皎皎。
  她眉眼微垂,正在小口啜饮手中的茶水。
  沈淮嗯了声,说着:“弹得不错。”
  得到陛下夸奖,薛月息微垂的眸子一亮,心中顿时欢喜起来。
  有皇后娘娘的精心安排,她还弹了最拿手的调子,又安排在第一个出场,便是要技惊四座,勾陛下心动的。
  她欢喜地掀眸,正准备谢恩,便听到陛下沉吟一瞬,身子懒漫地靠在身后,淡声说着:“赏绫罗五匹,珠钗一盒。”
  “下去吧。”
  薛月息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但教坊司规矩森严,她也是懂得规矩的,很快便收了失望的神色,笑着福身:“奴婢谢陛下隆恩。”
  她起身时同皇后匆匆对视了一眼,很快便转身退出了两仪殿,身后两个宫人抱着她的琴一道退出去,殿内众人看着薛月息离开的方向,面面相觑。
  薛月息出场的万众瞩目,又摆明了是得了皇后的意思,要入宫为妃嫔的架势,可谁也想不到陛下方才分明还兴致不错,摘了面纱后便改了心意。
  薛月息分明是个美人,又怎么会——
  但疑惑并未持续很久,皇后也不着急,只笑着说:“接下来的节目,陛下定是瞧着有些眼熟。”
  沈淮挑眉看她一眼,下巴微抬,示意皇后继续。
  皇后神秘笑着,身侧的雨荷拍了两下手。
  殿中宫乐响起,从两仪殿门的两侧鱼贯而出十二个薄绸舞衣的貌美丽人,随着乐声挥舞手中绸带,站成三行四列,站到了沈淮面前,齐声行礼。
  “妾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
  妾?
  沈淮纵目看过去,殿中十二位丽人十分眼生,却的确有一丝熟悉。
  皇后笑着解释:“宫中妃嫔多,掖庭的选侍们更是极难见着陛下一回。十五六的大好年华,却连侍奉陛下的机会都没有,臣妾有心给个机会,便让她们排了舞进献。若陛下有觉得喜欢的,也可封了位份挪出掖庭,让她们侍奉在侧。”


第73章 始抓阄
  万众期待
  宫中女人多, 便是沈淮这样常去后宫的人也不可能做得到雨露均沾,人人能得幸。
  尤其今年选入后宫的良家子就占了后宫的一半,将近一年时间, 也还有一半仍旧住在掖庭。
  掖庭虽大,但同时容纳这么些年轻貌美的选侍, 却也是有些逼仄的,若非皇后有心惦记着她们, 等着沈淮自己想起,恐怕要在掖庭里磋磨一生了。
  后宫十二宫, 每个宫都宽敞漂亮,风韵也各不相同, 容纳这些选侍们绰绰有余。沈淮慢悠悠敲了几下桌子, 心下有了计较。
  看向台下的十二位选侍,他不疾不徐说道:“若跳的好,朕都有赏。”
  选侍们眼睛闪过惊喜,同时向陛下谢恩。
  悦耳悠扬的宫铃被敲响, 奏乐的宫人由缓到急, 奏起了庆隆舞。
  庆隆舞本是每年除夕开场时的必要节目,从前都是教坊司那边准备, 选出跳的最好一批的舞姬进宫献舞, 今年被皇后改成了掖庭的选侍们,倒是另有一番看看头。
  两仪殿内烧着地龙, 殿内暖和, 只穿着单衣也不会冷, 宴席上的妃嫔们也都是将披风脱了, 只穿着宫裙坐在位置上。
  选侍们的舞衣是统一缝制, 朱砂红的薄绸舞衣, 在灯火通明的光下,薄绸泛着明亮的光,勾得佳人们腰肢细软,肤色胜雪。
  这一支庆隆舞看得出是苦练已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正合鼓点上,舞跳得齐,自然赏心悦目。
  单看过去,其中也有几个跳得格外好些。
  蔡山细心地在沈淮腰间垫了只软枕,他仪态慵懒,看向殿内起舞的选侍们,神色松愉。
  一舞罢,皇后满意笑笑,偏头看向身侧的陛下,说着:“陛下,选侍们的舞跳的如何?”
  沈淮嗯了声,淡笑道:“舞姿妙曼,是很好。”
  “待年宴结束,再行论功行赏。”
  陛下这样的意思,难道是打算——
  皇后有些惊讶,面上却不显露,只温和地笑着说:“是。”
  庆隆舞后,教坊司的乐工们又上来演奏了两首。
  见时候差不多了,皇后瞧了眼雨荷,雨荷才击掌,示意宫人上菜。
  除夕年宴的菜式要比中秋和端午时的更为精致丰盛,从凉菜到热菜,汤品甜食,包括暖身的珐琅锅子,妃嫔们按着份例的不同,能享用的菜式也不相同。
  除此以外,侍奉的宫人人数,吃穿用度,夏日供冰,冬日供碳等,都各有定数,这才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宫里倒没那么多人是爱慕陛下要去争宠,毕竟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陛下几面,争来抢去的无非是荣华富贵和权柄罢了。
  苏皎皎还记得,他们才从避暑山庄回来的时候,她看着姝嫔坐上步辇从凯泽门出去的样子。
  其实她很少会羡慕谁,也很少会觉得自己如今的生活让她不知足,虽然苏皎皎早就知道自己的野心和目标,但当时的她,的的确确对拥有自己的步辇有了些渴望。
  像苏皎皎这样从小便日子过得不好的人,在宫里比比皆是,就算是为了改善生活,谁又能甘心在宫里出不了头呢。
  人人都想争罢了。
  正因如此,皇后今日的手段才不得不说有些高明。
  她是中宫,后宫大小事务都是她说了算,宓贤妃虽有协理六宫之权,但想要做什么,到底还是得皇后点头。
  宫中不得宠的妃嫔才是多数,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去安排,便能得了所有人的爱戴和人情。
  尤其是这些新选侍们,她们已经在掖庭等候传召等了大半年,心中早已绝望。可皇后却在逆境中拉了她们一把,就算只是个机会,也足够令她们这些年轻的女子感恩戴德。
  届时一旦有人得宠,最先去的,一定是皇后的凤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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