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美人》作者:茸兔》第43/228页


  因着身子骨如今羸弱,苏皎皎连步子都比寻常慢了些,伞下的走姿如弱柳扶风,模样清冷娇媚,引得宫人纷纷侧目,交耳相谈。
  “这便是宠妃怜贵仪吧,生得这样一幅惊人的容貌,难怪陛下喜欢。”
  年老资久的嬷嬷急忙提点着:“噤声!如今陛下娘娘们都来了,万不可胡言乱语,妄议主子!”
  与宫内不同,避暑山庄里头不论宫殿,都是别致雅苑,名字也取的好听。
  苏皎皎分得的住所名为瀛洲玉雨,雅致动人,她很喜欢,且离陛下的凌波送爽距离近,也不知是陛下安排还是皇后安排。
  姝嫔的住所拒霜阁离的稍稍远了些,但是避暑山庄比不得皇宫占地恢宏,住所离得也近,若是想见面倒也不难。
  瀛洲玉雨的宫女在鱼滢和凌霄的安排下手脚麻利地安置了行李,苏皎皎终于能躺在床上歇息片刻,稍晚些的时候,她又起身喝了杯清茶,这才觉得缓过来些神。
  所谓舟车劳顿,竟比她侍寝一夜还要让人招架不住。
  恢复好精神,又细致地用了晚膳后。
  鱼滢在一侧为苏皎皎打扇,她躺在竹榻上,正看一卷书。
  不多时,凌波送爽的人前来带话,说陛下召她伴驾,苏皎皎虽面色欢喜,实际上却觉得乏累,一想起晚间会发生的事情便觉得头疼。
  但陛下有令,她也不得不从,只得放下书,福身说着:“多谢公公。”
  瀛洲玉雨与宓妃的玉玲珑挨着,一出门便瞧的见玉玲珑的正门。
  她淡淡瞥了一眼,正要往凌波送爽的方向走,谁知从玉玲珑里急匆匆走出一人,将前头先走出去的宫女唤了回来,说着:“务必要将林太医请来,不得贻误,快去!”
  苏皎皎眯了眯眸,手腕微微使力将伞沿下滑,堪堪遮住她半张清冷绝艳的脸。
  林太医?
  宫中主位妃嫔皆有各自信任的太医,林太医便在宓妃祖父左仆射手下,他最擅长妇孺之症,为了宓妃和朱少使的胎,陛下特意点名要他前往。
  但如今不过是刚刚入住进避暑山庄,宓妃就到了要请林太医来把脉的境地了?
  她一直知道宓妃的这一胎怀的并不顺利,自新人入宫那阵起便胎像不稳,此后更是安胎药不断。可按理说,胎象头三个月不稳也是常态,可如今已经是五个月左右了,还是如此脆弱,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头三年宓妃宠眷不衰,也未曾听闻她身子孱弱,怎的一怀孕便如此禁不得风雨?
  也许,宓妃的胎并非是胎像不稳么简单,她能不能熬过成功诞下皇嗣,又究竟是谁见不惯她有孕,这些与苏皎皎而言都是好事。
  这水越混,她就越容易出头。
  不过今日——
  宓妃的胎象不稳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初入避暑山庄宓妃的胎便出了问题,陛下总要去看望看望,宓妃一向在意陛下,少不得这一晚便要伴驾,她也可松散一日。
  凌波送爽内,苏皎皎在廊下收伞,娉娉婷婷地走进去,软着声向陛下礼:“皎皎给陛下请安。”
  杯盏搁下,漫不经心地往身后的软垫上靠去,食指敲了敲桌案:“过来。”
  算上赶路这七天,沈淮也有半个月没见过她了。
  他淡淡地看着她,只见她面上带着怯软的笑,眼里似有星光,走路的时候仪态很好,薄纱微动,如一只蹁跹欲飞的蝴蝶。
  她站到沈淮的身侧去,主动捧起他的左手,细心地看了一番,见伤痕已经结痂快好,又轻轻吹一口凉风,温温软软地问:“陛下还疼不疼?”
  沈淮盯着她瞧了半晌,扯唇笑道:“你倒不是个白眼狼。”
  苏皎皎面上一红,娇怯道:“陛下宁损龙体也要救皎皎,皎皎不胜感恩,又岂会做白眼狼?”
  这半个月不见,沈淮倒真有些想她。干脆揽过她细软的腰肢在怀,唇瓣相贴,重重吻了上去。
  两人说话的空档,凌波送爽门前走进来一个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启禀陛下——宓妃娘娘的身子见了红,正被林太医施针,还请陛下前去!”
  好事被蓦然打断,沈淮的脸色登时发黑,满脸的不悦。
  但听闻是宓妃胎儿有恙,沈淮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当即便将苏皎皎放了下来,冷声说道:“朕即刻就去。”
  意料之中的被打断,苏皎皎的眼神变了几变,可谓是复杂至极。
  担忧宓妃,不舍陛下,克制后的懂事尽在她那盈盈一眼中,只眼波一转,余光却显得庆幸欢喜。
  不为别的,只为今日本就不适,不必侍寝遭罪。
  殊不知,她的眼神被陛下尽收眼底。


第29章 险滑胎
  “朕不勉强任何人。”
  她那一眼隐藏的很好, 若非沈淮无意间瞧见,还以为她果然是表面上那样舍不得他走。
  瞧了苏皎皎一眼,却并未发作, 只是嗓音有些发沉,说了句:“你先回瀛洲玉雨, 朕去看望宓妃。”
  苏皎皎还不知自己暴露,仰起纤弱脖颈, 楚楚可怜道:“妾不能去看宓妃姐姐吗?”
  沈淮淡声说着:“宓妃见红,四处忙作一团, 你去了反而碍手碍脚。”
  见如此,苏皎皎便福了福身, 一幅不舍模样:“那皎皎先行告退。”
  玉玲珑内上上下下忙成一团, 隐约可闻宓妃的痛苦的低吟。
  远远地便能闻见熏艾的味道,一凑近,有宫女端着一盆血水从屋子里出来。
  沈淮淡蹙了眉头,在一声“陛下驾到”中迈进门槛, 便见到从里屋急匆匆走出来的虞灵。
  虞灵见是陛下, 顿时喜极而泣,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立刻跪下行大礼, 颤声道:“奴婢给陛下请安,您可算来了, 娘娘情况不大好, 还求陛下救救娘娘!”
  比起虞灵的紧张惶然, 沈淮沉稳地多, 沉声道:“林太医呢?”
  虞灵顿时泪如雨下:“林太医正在里头为娘娘施针, 说若是……若是这一计不成, 娘娘的胎说不定便保不住了……”
  沈淮正要进屋,林太医正好从里屋出来。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见是陛下,急忙跪地请安:“臣——参加陛下,陛下万安。”
  “宓妃的胎如何了?”
  林太医小心翼翼地瞧一眼里屋的方向,说着:“宓妃娘娘的脉象驳杂虚弱,胎象极其不稳。娘娘自有孕起便不大顺利,如今怀胎五个月余,已经十分显怀,正是最为不适之时,加之此时舟车劳顿,难免伤胎见红。臣已经为娘娘施针稳固胎气,暂时保住了胎儿,可娘娘的情况已经十分为危险,需得静养,不宜操劳,心境平和。若能好生养着,一段时日后也能无虞……”
  他顿了顿,谨慎地低头说:“若是再出变故,怕是神仙难救。”
  宓妃的情况沈淮并非不清楚,她初有孕时便总被闹得吃不好睡不着,屡屡动胎气,这一胎怀的从一开始就不顺利。
  各种安胎药和天才地宝不知用了多少,堪堪养到五个月,如今能保住已是不易,他虽不满,却也不愿对太医过于苛责。
  沈淮沉下脸色,只说道:“尽全力保住宓妃的胎。”便起身进了内室,瞧见了满头大汗,虚弱的宓妃。
  宓妃听到动静,艰难地睁开眼,眼中带着泪光:“陛下……”
  她满头都是汗水,往常娇艳明丽的容貌此时发白,狼狈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昏暗的室内被一盆盆热水熏得如同蒸笼一般,身处这样的环境,沈淮也心怀不忍。
  他缓声说着:“诗槐。”
  这一声宓妃的本名唤得她热泪盈眶,因胎儿差点不保的焦灼和绝望在此刻尽数化为了委屈,她一贯要强,此时也脆弱的如一朵暴风雨下险些凋零的花,声线都有些微发抖,问着:“陛下……若是臣妾的孩儿不保了……您……”
  她话还没说完便哽咽地说不出后续的话,哭得不成样子,沈淮不愿她情绪激动,安抚道:“你这一胎怀的艰辛,朕都知道。太医交代过,你如今胎气虚弱,需要静养,不可情绪激动。朕答应你,无论结果如何,朕都许你四妃之位。”
  四妃之位……
  宓妃合上眼睛,心中的哀恸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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