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美人》作者:茸兔》第64/228页


  他舀了一勺递到苏皎皎嘴边,看着她怔住一脸惊诧,似笑非笑道:“烧糊涂了?”
  “还是说,朕得亲口喂你,你才肯张嘴。”
  殿中值守的宫女在鱼滢面红耳赤的眼神下随着她出了殿门,偌大的披香殿里只剩下帝妃二人。
  苏皎皎红着脸将递到嘴边的那口粥喝下,弱弱地开口:“……不如皎皎自己来吧。”
  沈淮咬粥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道:“成啊。”
  “等你痊愈,朕唤你侍寝的时候,你也自己来。”
  这话说得自然而隐晦,苏皎皎微怔,一开始甚至没听没明白。
  可再对上沈淮明目张胆的眼神,她才了悟,陛下说的自己来是什么意思。
  每回侍寝的时候光是承受便已经够折腾的了,她若一直自己来,怕是侍寝一夜就要休息上半个月。
  万万不行!
  苏皎皎立刻摇摇头,眼中含羞带怯:“皎皎手酸,还是陛下喂的好。”
  沈淮神色自如地又喂她一勺,眸光不觉变得暗潮:“你乖些,病才好得快。”
  不知不觉一碗粥下了肚,苏皎皎的胃被填满,初醒来时的乏力才算是稍稍消弭了些。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苏皎皎羞得再度耳根发烫。这时门被扣响,鱼滢极谨慎地说着:“陛下,小主的药熬好了,要现在喝吗?”
  从屋子里传来陛下淡沉的声音,说是送进来,鱼滢才松了口气,生怕撞破陛下和小主的好事。
  她端着药微微低头走进去,将托盘轻轻搁在陛下身侧的圆桌上,妥帖的一福身:“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尚未动身时,听得陛下问:“怎么没送蜜饯?”
  鱼滢一愣,看向陛下不知所云。
  小主从小喝药便省心,从不用糖块或是蜜饯佐药,说是不觉得苦,且吃了别的会影响药性。
  鱼滢自小将这些话奉为真理,从未考虑过喝药还得配糖吃这回事。
  兴许别的贵女娇气些,觉得药汁苦得不能入口,总要再吃些甜的去去苦味,但自家小主从小就坚韧,虽生得柔弱,却不知坚强多少。
  猛地被陛下这么一问,还真有些将她问住了。
  正掂量着怎么回答最合适的时候,半倚在床头的小主柔柔开了口:“陛下,皎皎从小就不用蜜饯佐药,不觉得苦的。”
  沈淮偏头看她,淡声问了句:“是不觉得苦,还是耐得了苦?”
  他敲了几下桌,吩咐着:“去拿些桂花糖来。”
  苏皎皎心中微颤,一时无言。
  自母亲去世,父亲娶了续弦后,便再没有人问过她吃药觉不觉得苦。
  她在苏府时不得继母喜爱,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从小便擅长隐忍。为了平安地生存下去,她喜欢的说不喜欢,不喜欢的也说不喜欢。
  习惯了事事忍耐,到如今连她自己都觉得她习惯了苦,吃不吃糖都无碍。
  不成想,长大后先在乎这个的,却是陛下。
  只是——
  陛下从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陛下,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是这江山社稷的王,坐拥天下。
  她没拒绝,弯眸笑了笑:“多谢陛下关心。”
  待苏皎皎喝了药,又乖觉地被陛下喂了颗桂花糖含在嘴里,才听他说:“太极殿仍有政务要忙,朕改日再来看你。”
  苏皎皎点点头,因着嘴里含了糖块,口齿有些含含糊糊地问着:“那陛下批完奏折还会叫别的姐妹陪您吗?”
  沈淮低眸看着倚在床沿上眉眼乖巧的苏皎皎,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分明口齿不清却又绵软地让他心软。
  只是问的问题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
  他屈指轻轻弹她的额,淡声说着:“不会。”
  苏皎皎顿时眉开眼笑,眼里似粹了星光:“皎皎恭送陛下。”
  待陛下走后,鱼滢才敢蹑手蹑脚地进来,低声笑道:“小主,奴婢瞧着陛下对您可上心啦,难怪您现在如此得宠。”
  苏皎皎瞧她一眼,以指抵唇无奈笑笑,小声说着:“陛下恩宠更迭得快,一时的恩宠不算什么。你去将笔墨纸砚备好,我再抄两遍佛经再睡。”
  “是。”
  永安宫同心殿。
  绿宛端着一盏浓茶悄步走过来,低声说:“娘娘,时候不早了,这盏茶太浓,要不别……”
  “拿来。”毓贵嫔将手下竹金宣纸上最后一个字写完,才将手中的毛笔放到一边的笔托上,将那盏茶端起来。
  她原本清媚的容颜,在同心殿内跃动烛火透出的阴影里,显得愈发冰冷,定定地看向眼下罚抄的那一沓宫规,眸中尽是不甘和不解。
  她不明白陛下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是绿夭做错了事她代为受过,可她不管怎么说也是陛下的表妹,是同她数年前便认识,关系甚笃的妹妹,如今更是亲上加亲入了宫,陛下怎么会在她禁足后不闻不问。
  甚至于,还临幸了那个让她禁足的苏氏?
  那件事上苏氏是受害方不假,可宓贤妃既然已经秉公处理了,陛下次日又一碗水端平地赏了蟹。无论怎么说,苏氏侍寝后,陛下也该抽空来瞧瞧自己才是。
  可是……
  今日苏氏保护大皇子有功,陛下不仅擢升她为嫔位,晚膳后又亲自去看她。
  便是大皇子都未能有如此待遇。
  一碗水端平……一碗水如何端得平!
  她本该是受尽偏爱的那个,苏氏何德何能越过她去!
  毓贵嫔扶着桌沿的手猛然攥紧,越想越是不甘心,气头上,她扬手将手中盛着热水的瓷杯狠狠摔在地上,白瓷同地面相撞,发出一片短促的脆响。
  绿宛受了惊,抬头看向毓贵嫔,担忧道:“娘娘莫要动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您才入宫,宫中多少人关注着同心殿,您越是沉不住气,她们便越是高兴,又何苦同自己过不去呢?”
  她说罢,走到狼藉处蹲下一点点将碎片捡起来,低叹一口,说着:“娘娘有没有想过,兴许陛下现在冷落您,是另有深意呢?”
  毓贵嫔抬眼看向绿宛,沉声说着:“怎么说?”
  绿宛稍停了捡碎片的动作,问着:“您初入宫,又和陛下有旧,宫里的人定是一直盯着您,巴不得您出错不得陛下喜爱,对不对?那若是此时有个风头更盛的人出来,将后宫诸人目光都拉走了呢?”
  她起身说着:“您便没想过,这兴许是陛下保护您的方式呢?”
  毓贵嫔犹豫了瞬,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她思量半刻,冰冷的神情已消了大半,又问着:“你确定会是这样?”
  见娘娘不信,绿宛才将手里的碎片丢进木桶里,上前轻轻将她扶到桌旁:“凭您和陛下曾经的感情,陛下又怎么会真的冷落您?如今您尽管沉住气,待禁足一解,就算陛下忘了主动来,您也可以主动去太极殿求见陛下。届时想让陛下回忆起过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毓贵嫔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来,绿夭看她听得进,又徐徐说着:“一个月时间,足够后宫的主子们适应您了,且让怜嫔得宠去,有的是人看不惯呢。”
  两日后,秋风忽起。
  头顶晴天尚蓝,一派秋高气爽的模样。
  再往远处看却滚着一团团灰蒙蒙的云,云雾相融渐近,悄悄攀至琉璃瓦下的檐角。
  因太后忌日,宝相寺的主持禅师一路被御驾相迎,请到宫中为太后祈福做法。
  苏皎皎身子尚未大好,只痊愈了个六七分。
  但因着今日特殊,一大清早她便起了床,坐在桌前又抄了一份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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