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剑修后他黑化了》作者:猫猫调查员》第87/206页


  穿过绳索,抵达山顶,一块方寸之地,脚下是纵横线划分出来的棋盘,苍老削瘦的师祖盘腿而坐,两手抱合交叠于腹部,双眼微阖。
  远山长一拱手,将不夜城和莲鹤夫人的事情据实上报。
  “师父,那莲鹤夫人所说……”
  他的话还未说完,师祖睁开眼。
  修道之人,气通天地,只要修为到家,外貌便可永葆青春。但暮白山师祖并没有刻意去维持自己的外貌,看起来就是一副暮年之相。
  尤其是当他睁开双眼,眼眶内居然空空荡荡,连眼珠都没有。
  远山长眼睫下垂,避免直视自己师父残缺的双眼。他对师父惯来尊重,敬若亲父。相比之下,徐存湛就没有自家师兄那么谦逊知礼了,仍旧该看哪里就看哪里。
  但在自己师父面前,徐存湛身上却也少了些许乖戾反复,配合他那张迷惑性极强的脸,多少有了几分乖顺好弟子的模样。
  沈潮生开口,声音平静温和,有种令人不自觉安静听从的欲/望:“那畜生当真说此狂言?”
  徐存湛垂了眼,答:“她是这样说的。”
  沈潮生:“先将她关入地牢,另外给其他宗门掌门传信,将此事告知。”
  “不夜城那边,派一队内门弟子去接手。若有祸乱人间,浑水摸鱼之妖邪魔道,一剑斩之。”
  远山长连声应下,视线还盯着地面,心里困惑。
  看来师父也对莲鹤夫人为什么会有魔气的事情不太清楚——但徐存湛又是一个相当公事公办的人,他如此笃定的将此事回报,就说明他多少是有些信莲鹤夫人的话。
  ……缺弊塔可是暮白山的塔啊!怎么暮白山最有话语权的几个人啥也不知道啊?!
  越想越愁,远山长眉头都皱了起来。
  三言两语处理完莲鹤夫人的事情,沈潮生并没有就此合上眼睛。
  他的脸转向徐存湛——尽管没有眼珠,但徐存湛仍旧能感觉到师父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他觉得无所谓,随便沈潮生看,心里还想着莲鹤夫人说的话。
  师兄不知道这件事,师父看起来也不知道这件事。那么是谁给了莲鹤夫人承诺?
  总不能是建造缺弊塔的老祖宗背着全人族干的缺德事吧?
  “莲光。”
  沈潮生喊了徐存湛的字,徐存湛眼珠小幅度转动,望向沈潮生,老实回应:“徒弟在。”
  沈潮生:“此次下山,可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徐存湛:“没遇到。”
  沈潮生:“是吗?”
  徐存湛自然而然的回答:“是。”
  一时静默,沈潮生原本在聚气的手放下,起身走到徐存湛面前。
  他外貌苍老,脊背佝偻,身高上分明要比徐存湛矮许多,但在气势上却丝毫不逊于徐存湛,两人面对面——徐存湛眨了下眼,最后还是主动垂首,温和的避开了沈潮生视线。
  沈潮生摇了摇头:“莲光,你道心不定。”
  徐存湛一愣,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沈潮生:“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下山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
  徐存湛皱眉:“但我真的没遇到。”
  自他下山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徐存湛能接受的范围。可以被称之为特别的人或者事——至少在徐存湛的认知里——并没有遇到。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这并不代表你的话就是真实的。”沈潮生微微一叹,声音仍旧温和,安定,“大多数人很难在事情发生的瞬间就立刻明白它的本质,只有当事情结束时他们才会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明白自己经历了这件事情。”
  徐存湛不语,唇角往下压,满脸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沈潮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私寡池好好反省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徐存湛眉心急促一跳:“现在?”
  沈潮生:“嗯?”
  徐存湛垂眼,视线落在地面方寸棋盘上,低声:“我与人有约……我答应她,回来办完莲鹤的事情,就去找她。”
  沈潮生皱眉:“何人?”
  徐存湛回答:“一个朋友。”
  沈潮生对自己这个小弟子还算了解——他不是那种能交到朋友的性格。
  在徐存湛说出‘一个朋友’的回答时,旁边素来端庄守礼的远山长都不自觉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下意识问了句:“是你百药宗那位发小?”
  徐存湛理所当然回答:“不是,我和她有什么可约的?”
  远山长眼珠子都瞪大了,惊恐:“……除了百药宗的商枝小友,你还有别的朋友?”
  徐存湛不满:“我自然还有别的朋友!”
  远山长:“啊?啊……那,那她应该,应该是个慈悲道的吧?”
  徐存湛懒得理他,直接将脑袋转开,假装没有听见远山长的话。
  沈潮生望着自己小弟子——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眼睛的有无已经不妨碍他视物。
  但他的双眼也确实不能像常人那样视物。因为瞎的原因特殊,沈潮生哪怕渡劫飞升,这双眼睛也是终生不能看见任何东西的;所以他望徐存湛,其实是在看徐存湛的灵台。
  少年的灵台和数月前离开暮白山那会儿相比,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潭死水,不再冷硬得可以让人行走其上如履平地。水面倒映星河,不时泛起微澜,水底浸着许多杂物。
  沈潮生看不见那堆‘杂物’的具体模样。毕竟灵台是如此私密的地方,徐存湛不想给别人看,即使是沈潮生也只能粗粗一窥外貌。
  但矛盾也就矛盾在此。
  徐存湛是知道自己师父能直接看见他人灵台的。
  在过去的十七年里,徐存湛从来没有这样避讳的将自己灵台遮掩起来,一直都是随便沈潮生看——就像一个本身就没有秘密的冷酷兵刃,脱下剑鞘展示自己的刀口时自然而然流露出危险气息,并丝毫不打算掩饰。
  兵刃没有秘密,只会一往无前,不分敌友的伤害任何人。
  谁掌握他,他就听从谁。
  但现在,这柄‘兵刃’似乎有了不愿意展示给执剑者的秘密。
  “若是与人有约,那确实不好违背承诺。”沈潮生收回目光,闭眼,“但在离山之前,莲光还是去一趟私寡池吧。”
  “不求完全摒弃杂念,只问一次自己的心。”
  只是问心的话,花不了多长时间——也不至于耽误自己回去找陈邻。
  在心里迅速构成这道等式,徐存湛垂首,恭敬回:“是。”
  沈潮生摆了摆手:“去吧。早日完成与你朋友的约定,然后速速归山。”
  “远山留下,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徐存湛离开,方寸棋盘上顿时只剩下沈潮生与远山长。
  远山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单独留下了,心中有些紧张,不自觉绷直了脊背。
  沈潮生慢慢摩挲自己膝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莲光此次回来,除了问缺弊塔和莲鹤的事情外,可有提及他的父母?”
  远山长神色一肃:“没有,莲光只问了缺弊塔和莲鹤夫人的事情。师父你是担心……”
  沈潮生微微叹气,低声:“莲鹤毕竟是少见的长生种妖怪,万一她从别处知道了莲光父母的事情,再借机生事,也并非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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