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怪物以后》作者:酒火樱桃》第54/196页


第36章
  “说话!”
  明匪玉从紧咬的牙关里蹦出几个字, 森然可怖的声音在空洞的雨夜中回响:“为什么要跑!”
  “我、我没想跑……”
  “那你为什么要出来?”
  掐住他脖子的力量正在收紧,掐住他的人此刻很生气、悲伤,仿佛下一秒他的脊骨就会发出嘎吱一声脆响。
  谢知归艰难地从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拼出几个破碎的语言:“兔子, 今天, 没喂。”
  这个理由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荒诞。
  但明匪玉似乎不打算拆穿他, 惩罚性的捏了一下,然后就软了力道,干脆地说:“好。”
  “回来吧,我去喂,还在下雨,你出去容易生病。”
  得了喘息的机会,谢知归大口吸入新鲜空气,心跳砰砰如鼓难以平复, 刚才就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明匪玉松开了手, 转而握住了谢知归的手腕, 想带着他回去,轻轻拽了一下,谢知归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他皱眉道:“回去, 外面冷。”
  这一句看似温柔担忧他的话,谢知归清晰地感受到了里面不容置喙的强势态度。
  如果他敢不回去……
  不, 没有如果。
  他转过僵硬的身体,明匪玉伸手把他肩膀上落着的几滴雨水擦掉,又抬起他的脸, 心疼地揉了揉他冻的有些僵硬的脸颊,苍白的脸上揉出一抹虚假的红。
  明匪玉看着他这样子就心燥, 半责骂半疼惜道:“这么冷的下雨天不要乱跑, 兔子还没饿死, 你看看你被冻成什么样了?”
  谢知归低着头,如同失语了般。
  但只要他听话,明匪玉会是他最体贴的情人。
  “先进去。”明匪玉心哄着他:“我再去给你煮碗热汤,喝了好睡觉。”
  谢知归还是没回应,明匪玉看了他一会,似乎是耐心耗尽了,直接牵起他就走。
  他就像一个木偶娃娃,由丝线牵着,迈着机械性的步子跟随明匪玉的步伐,神情一派默然,但在一只脚踏入门槛的一瞬,极快地抬起眼皮扫了眼旁边。
  屋檐下所有空旷的地方几乎要被如絮花乱飘的雨水浸透了,只有那里有一道人影的轮廓,比起其他地方稍显干燥,颜色更偏灰褐。
  明匪玉从一开始就没走,而是站在那里守株待兔,靠在冰凉的木板上,任由雨水打在他脸上,侧耳静听屋内动静,尚且心存侥幸。
  直到听屋内从安静,到响起急促逃离的脚步声,那一刻明匪玉忽然不会呼吸了,他又一次被抛弃了。
  他精心维护的家在他眼前崩塌,从此再没有一个可以给他遮风避雨的地方,全世界的风雨从此肆意侵袭他的身体。
  雨水真的很冷,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入目灰白,再没了颜色。
  然而心更冷。
  他根本就不相信小骗子会乖乖等着他回来,但偏偏不死心,非要试一试。
  最后的结果让他彻底死心。
  他有一刻自嘲地想:你看看心软的下场,就是被人一遍遍把真心扔在地上践踏!
  没有直接掐断谢知归的脖子,已经是他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后的仁慈。
  他每次都在想,再有下次,就直接杀了他。
  但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
  他们刚回到屋内,谢知归就想偷偷挣开他的禁锢,明匪玉一下子被重新点燃了怒火,不管谢知归的惊呼,单手钳住他的双手锢到他身后,另一只手覆在他的后颈上不让他乱动。
  紧接着,头埋到那道伤口处,再次露出了他雪白的利齿。
  结果他还没用力,谢知归又崩溃哭泣。
  “你、你又哭什么?!”
  委屈又恐惧的哭声吵的他心烦意乱。
  他还没生气谢知归骗了自己那么多回的事,谢知归倒还先委屈上了。
  谢知归很少哭,哭起来不是那种软绵绵的云,是覆盖在刀刃上的冰霜,遇热化了水,但还是冷的,水里混着刺手的冰碴子,还带着一股刀刃上的血腥和铁锈味。
  可偏偏明匪玉对此甘之如饴。
  怀里的人闹的凶,他也没了继续的心思。
  明匪玉叹了口气,把他正脸掰上来,盯着他看,好不容易哄好的脸,现在又哭的稀里哗啦,他又气又心疼。
  “别哭了好不好?”
  明匪玉妥协了,温柔吻去他眼角那颗泪珠。
  因为情绪激动,谢知归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说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滚……你给我、给我、滚!……”
  “我才不滚。”
  明匪玉怕他手臂不舒服,就松开了他的双手,转而放在他的肩膀上拥住了他,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感受着谢知归过于烫的体温。
  “别害怕,只要你听话,别骗我,我就不咬你,换一种能让你舒服的方式。”
  谢知归似乎颤抖了一下,他想躲开,但被明匪玉抓住肩膀动不了,他也怕再次惹怒他。
  额头相抵、体温共享,这样情人间互诉深情的亲昵方式,对谢知归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他又不是正主,只是个顶着情人脸的替身,他不想接受明匪玉给予那个人的温柔和深情,也不想因为那个人受到迁怒。
  他们的爱恨情仇、相爱相杀,凭什么要把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卷进去,做他们之间这场生死博弈的炮灰?!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稍微冷静了些,他小心掀起眼皮,就见明匪玉闭着眼睛,因为离得近,眉宇间能看出他的专注、虔诚,好似捧着的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可是他这样子让谢知归害怕极了,他不想做一只怪物的珍宝,承受他时不时失控带来的后果。
  他想活下去,离开这里,所以一直耐着性子和明匪玉周旋,可这份战战兢兢维持的平和似乎到头了。
  明匪玉绝对不会只咬今天这几口,饿狼不可能成为吃白菜叶的小白兔,他只是怕把猎物吓跑了,所以暂时装出一副无害的伪善模样,等把猎物哄好了,必然会露出他的獠牙,到那个时候,他被咬的绝不只是脖子。
  谢知归感觉很糟糕,如同掉入海里溺水了,被进退两难的处境困住。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明匪玉随时会失去理智,但强行反抗无果的话,可能会惹来更严重的报复。
  他可能会死,死于这只怪物的嘴下,成为一顿美餐。
  要逃跑,就必须拿出必死的决心,不然、不然……
  他默默将双手背到身后,明匪玉没看到,他从袖筒里抽出了那把刀,擦干手心的汗,藏在的手心里握紧,这给了他一点安全感。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明匪玉。”
  明匪玉立刻睁眼,贪恋地凝视他的眼睛,“怎么了?”
  无论是愤怒,还是害怕,这双眼睛都美极了,他喜欢的要疯。
  “我想喝上次你煮的那个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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