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情话》作者:洝九微》第111/180页
话落,他起身,“他这酒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要不要我帮你找两个人把他抬出去。”
“不用,麻烦给我两桶冰水,不用太冷,能醒酒就行。”
中年男人微怔,旋即乐着点头,“有点意思,行。”
他冲身后的手下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找冰水去!”
片刻,两大桶冰水就被拎了进来。
阮梨退到稍远的位置,“麻烦了。”
中年男人越发觉得有意思,这小姑娘瞧着温软,浑身上下一股随便使唤人的劲儿,不像是个善茬。不过这块手表到钟表行转手就能卖一个巴掌的数,他左右不亏。
中年男人示意保镖动手。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拎起两桶冰水,第一桶兜头浇下去的时候,霍明朗一个激灵,整个人被从困倦中惊醒,待第二桶浇下去,酒已然醒了大半。
他似是有些恍惚,怔怔地窝在沙发里,整个人湿哒哒的,深朗的眸子猩红,视线里也没有焦距。
中年男人见状招呼手下一起出去,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阮梨和霍明朗两个人。
“醒了吗?”阮梨问。
霍明朗似是终于找回了一点神识,偏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孩子,深暗的眼底终于亮起些神采。
“如果你醒了,就听我把话说完。”阮梨看向霍明朗,阻止了他想要说的话,“我不知道你这些天为什么要这要闹,但这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霍明朗。”
“你认识的霍明朗……”霍明朗喃喃重复着阮梨的话。
“我认识的霍明朗意气风发,赤诚果敢,热烈如骄阳。”
霍明朗怔怔看向阮梨。
阮梨乌软的眸子里沉着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喉头微哽,“霍明朗,你还记得高二那年的七校篮球联赛决赛吗?”
阮梨微顿,思绪走远,记忆里张扬耀眼的少年和眼前颓然的年轻男人一点点重叠。
“那天你赢了比赛,收到了很多礼物和情书,你第二天请了假,让我帮你把那些东西全部送到失物招领处。霍明朗——”阮梨喊他的名字,“那天有一封情书,是我写的。”
她藏在心里八年的秘密,多少年小心呵护,也曾紧张忐忑地等待着告白,再到如今的坦然面对,原来亲口说出来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窝在沙发里的男人似有一瞬的怔然,旋即眼底涌起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意外、震惊——无数种的情绪。
“是不是没有想到?”阮梨忽地弯起唇,有种释然感,“你看,你到现在、到此时此刻都无法相信这件事。”
师姐说,喜欢这种感情是藏不住的,如果你没有察觉,那只能说明你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梨子……”霍明朗倏然开口,声音又哑又涩。
“不用觉得抱歉,我喜欢你的那些年里,你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我的事。但是霍明朗——”阮梨望着那双深朗的眼睛,似是望到了年少时光里他一次次朝自己伸出手。
“你是不是笨?”
“你是不是傻?”
“你就由着他们欺负你?”
“以后,小爷我罩你。”
……
“谢谢你过去很多年的照拂。”阮梨终于开口,似是在和过去、和年少的喜欢做一次彻底的告别,“以后不要再这样喝酒了,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好好生活。我们都过好,自己的生活。”
只是这个生活里,不会再有彼此。
他们结伴同行了许多年,到底还是走着走着,走散了。
她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她和霍明朗的这一篇早就该翻过了。沉静的包厢里漫着满地的水光,阮梨最后冲霍明朗点头,转身离开。
“梨子——”
霍明朗却蓦地起身,直直冲过来,抓住阮梨的手臂。他宿醉过后的大脑还不够清醒,整个人晃了一下,差一点栽倒在地。
“梨子,不要走。”霍明朗低声道,缓冲着身体的惯性不适,近乎恳求的语气,“不要走。”
“不走,然后呢?”阮梨反问,很温柔地看着霍明朗的眼睛。
可有时候温柔也是一柄利器。
霍明朗咽下喉间的苦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一次,换我来喜欢你好不好?”
“不好。”温淡的两个字。
阮梨挣脱开霍明朗的手,平静而又认真地说:“霍明朗,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八年没能说出的喜欢。
没想到最后说出的却是不喜欢。
霍明朗的手颓然地垂在腿边,阮梨最后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从会所出来,天光大亮。
阮梨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她眯起眼睛,强迫自己直面日光。瞳仁里似有光斑,眼角发涩,她偏过头,视域里随之变暗,一瞬的黑。
听说这是因为注视着太阳的时候,瞳孔和晶状体会为了保护眼睛而进行的自我调节,使进入眼睛的光线最少。在长时间的注视后,就会形成一种视觉适应。而当我们的视线发生转移时,这种视觉适应却没能立刻调节,所以才会觉得眼前是黑的。[1]
孙媛说,你到底是喜欢霍明朗这个人,还是喜欢他身上那种热烈张扬的感觉。
少女时代的情感因何而起已经无从分辨,但阮梨知道,她不会再傻乎乎地一直将视线投向明亮耀眼的地方。
只有她转过身,让阳光倾投拓影,她才能看到自己,才能看到蓝天白云,高山大海,四季万物。
才能看到属于她的春和景明,倾盖白首。
阮梨摸出手机,想给霍砚舟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
霍砚舟驱车到陈记所在的老街时,店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他将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走过马路去排队。
陈记这家店已经在京北开了二十几年,刚刚开始营业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看好,认为这些吃食不符合老京北人的口味,迟早要关门。
在霍砚舟童年的记忆里,这家店的老板当时就站在店门口,招呼着往来的客人,说他们家的小笼用料新鲜,现包现卖,童叟无欺。
如今快三十年过去了,店面几经扩张,昔年清瘦英俊的老板已经发福,但隔着透亮的玻璃窗,依然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一件事坚持三十年,沉淀下来的就是一个京北人人乐道的老字号。
霍砚舟在想,或许他应该让公司的董事和高管们也来这里排排队,说不定对接下来非遗的投资项目的推进大有裨益。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两笼蟹粉小笼,一份蟹肉粥,一份丝瓜百合粥。打包。”
“好的,请稍等。”
现包的蟹粉小笼还需要在旁边排队等待出餐,霍砚舟一身笔挺的高定西装,在略显热闹的人群里有些格格不入。
有自来熟的大妈热情和他搭话,“小伙子今年多大啦?有没有女朋友啊?”
霍砚舟颔首,“给太太来买早餐。”
大妈又上下打量他一眼,竖起大拇指,“知道疼老婆的男人,都是这个。”
片刻之后,服务员递上两个纸袋,“小笼和粥都要趁热吃,冷了口感和味道都会受到影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