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情话》作者:洝九微》第60/180页
阮梨惭愧,和霍砚舟的画工比起来,她就像个小学生。
“马马虎虎,比不上霍……六叔。”
霍砚舟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再叫他六叔,阮梨总有种羞耻感,觉得奇奇怪怪的。
“你六叔自幼聪慧,打小就静得下来心,读书、书画、弈棋,样样都学得好。如果不是霍家非他不可,他现在应该也是个很优秀的学者,或者画家。”
提及霍砚舟,霍靖诚眼底的爱重之意毫不掩藏。他会将霍砚舟的画作和这些价值连城的古画挂在一处,足见对这个儿子的看重。
阮梨忽然有些心虚。
如果霍靖诚知道霍砚舟背着所有人和她领了证,会怎么样?会不会也觉得霍砚舟荒唐?
毕竟在霍靖诚眼中,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和霍明朗绑在一起。
霍靖诚没察觉阮梨的异样,只乐呵呵道:“来,看看爷爷这对花瓶,这成化彩的色泽怎么样?比起上次那件五彩莲花碗又如何?”
阮梨仔细端详,“成窑上品,无过五彩,胎体通透,釉质如玉,瓶身用了成化时期的‘黄上红’彩绘技法,绘龙纹样,应该是御用之物。至于和那件五彩莲花碗比——”[2]
阮梨略微思索,“我赞同王十岳的观点,宣窑以青花胜,成窑用色浅淡,颇成画意,故宣不及成。”[3]
霍靖诚朗笑,也只有阮梨能在评鉴这些古物上让他如此开怀。
祖孙两人聊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家中的阿姨便过来请他们吃饭。阮梨先霍靖诚一步过去,堪堪跨过前厅的门槛,就看到端坐在沙发里的男人。
自从上一次家宴过后,这还是霍砚舟第一次回老宅,明婉珍似是已经习惯,但语气上难免嗔怪,“听说前段时间你一直都在京北,也不回来看看。”
“是,下次注意。”
这话让明婉珍微微讶异,从前也不是没有抱怨过,可霍砚舟哪一次不是说借口说忙。想到他一个人忙于工作,身边也没有一个贴心的人陪着,又不免心疼,“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阿姨多备些你喜欢吃的。”
霍砚舟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娉婷身影。
上一次两人一起出现在霍家老宅,她身边还坐着霍明朗,而如今,她是他的妻子。
不同于霍砚舟的淡定,阮梨的神情在微微的错愕之后便有些不自在。在她漫长的少女时代,在霍家这处宅子,霍砚舟是长辈,是她的六叔,而现在……他们变成了夫妻。
最要命的是,在旁人眼中,霍砚舟依然是她的六叔。
“梨梨。”明婉珍温和开口,面上挂着笑。
“夫人好。”阮梨开口,她从不叫明婉珍奶奶,自小便是唤她夫人。明婉珍要比霍靖诚小十几岁,她保养得宜,在阮梨的印象里从来就和“奶奶”这样的字眼不沾边。
此时此刻,阮梨无比感谢年幼的自己,执拗地认为明婉珍是美人,不是奶奶。
走近,阮梨看向霍砚舟,清软眸底写满了尴尬。连明婉珍都察觉了,“这是怎么了?”
“……”阮梨沉默一瞬,硬着头皮开口:“六叔。”
“嗯。”
“……”
太羞耻了。
明婉珍不疑有他,笑着起身,“我去厨房看看,听说今晚有你最喜欢的糖醋小排和雪梨银耳盅。”
待明婉珍离开,空落落的客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阮梨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你给我发那两条消息,难道不是让我来救场?”
阮梨哑然。
其实最开始发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要把消息同步给霍砚舟,以免穿帮,可来的路上思绪繁杂,反反复复想着这些事,阮梨也才惊觉,她是想霍砚舟来的。
好像只要他在,无论多复杂困难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让她很踏实。
“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爷爷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样。”阮梨有点急,声音便有些压不住。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这件事?”
“那……”
“云母笺老纸?二楼的书房应该有。”
阮梨:“?”
霍砚舟已经起身,阮梨蓦地反应过来,连忙跟上,“那麻烦六叔帮我找找,我急用。”
“不客气。”
“……”
演技真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书房的门刻意没有关,但足够他们小声交谈而不被其他人注意到。
“退婚的事是冯莺自作主张,目前这个家里只有二哥和我知道。”
霍砚舟开门见山,不过两句话便将事情说清楚。阮梨震惊地站在原地,冯莺……她怎么敢的。
霍砚舟显然看出她的疑惑,“你应该知道,冯莺从一开始就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但父亲喜欢你,她只能认下。”
“霍明朗有个大学同学叫方依?”
阮梨点头,“是他的前女友。”
“方家经营快消品,在东南亚一带的生意做得很大,前两年开始布局国内市场。方依是方董的独女,前段时间刚刚回国。”
他点到即止,相信阮梨能听明白。
“你的意思是……冯莺想让霍明朗娶方依?”阮梨清秀的眉头皱起。
诚然比起她,方依更合冯莺的心意,是更理想的儿媳人选,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隔着薄薄的金边镜片,霍砚舟的视线凝在阮梨身上。
他当然知道哪里不对,却私心地并不想说。
“冯莺这么做,不怕爷爷责怪吗?”
“父亲或许会责怪,但如果真的能和方家联姻,对霍家百利而无一害。”
好残酷的事实,霍砚舟就这样直白地剖露在她面前,阮梨乌软的眸光一暗。
原来,到最后会被舍弃的只有她和阮家。
弱者注定要被牺牲。
“其实你也有更好的选择吧。”阮梨开口,音色温淡,“冯莺都可以不顾爷爷的责怪为霍明朗物色更好的结婚对象,何况是你。”
“我怎样?”
霍砚舟的眸光沉凉,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压下来。
“想嫁给你的女孩子一定很多,你选我,别说是最优选项,连一般都……”
“阮梨。”霍砚舟打断了她的话。
将这件事摊开来讲是迟早的,但让她这样自轻却从来不在他的初衷里。
阮梨像是陷在了无边失落的情绪里,唇角牵了下,“刚刚和爷爷聊天,爷爷言语间都是对你的爱重。你是他最骄傲的儿子,你说如果他知道我们的事,会不会觉得……”
手腕蓦地被捉住,阮梨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霍砚舟扣着手腕抵在墙边,他另一只手顺势贴在她的腰后,将她完全禁锢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