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阴鸷锦衣卫》作者:皮皮吉》第27/88页


  薛邵才从北镇抚司回府,从徐嬷嬷处得知丁宝枝人不在家,被娘家人架去了丁府。他如何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担心她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在娘家脱不了身,赶紧又转身出府朝着丁家去了。
  半路上正好碰见。
  丁宝枝仰脖子看他骑在马上,天上的乌云好像为他一人聚齐,逆着光连锦衣卫的赐服都显得更矜贵了些。
  薛邵朝她伸出右手,“上来。”
  丁宝枝望着他掌心神游了两个弹指的功夫,转脸看看窃窃私语围观的路人,然后逆来顺受地递出手去,半爬半带地上了马背。
  薛邵圈着她道:“请你时八抬大轿,回来就只能冒雨自己走,看来你拒绝得很果断。”
  丁宝枝抓稳了身前的马鞍,只是问:“珠珠怎么办?”
  薛邵拽紧缰绳调转马头,“有功夫替你的丫鬟操心不如替你爹操操心,巴结来巴结去谁的高枝都没攀上,倒跟阉党弄得BBZL不清不楚。”
  “他不是攀上了你吗?”
  薛邵哼笑了声,“是你攀上了我,不是你们丁家攀上了我。”他垂首戏谑,“如果是你犯案,就是杀人放火我也会瞒天过海地把你捞出来,这种招儿可多着,找替死鬼,又或者把黑的洗成白的。”
  “把白的变成黑的呢?”
  “那更省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难怪没人敢得罪锦衣卫,都怕有朝一日落到你手上任你宰割。”
  他二人聊着大逆不道的闲嗑,声调轻飘飘的,只有彼此能听见。
  薛邵道:“我今晚就要动身曲州去给你的倒霉姐夫定罪。他八成是逃不掉了,你姐姐丁金枝虽然不至于成寡妇,但可能还不如当个俏寡妇,好歹还能改嫁。”
  丁宝枝扭头看他,问的却是:“月初你外祖做寿你还去外埠?”
  薛邵最喜欢她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冷态度,垂眼向她,“我会赶在那之前回来,你要是想跟我走,回去整理了东西就上路。”
  丁宝枝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避着点丁金枝吧,她要是知道薛邵去了曲州的消息,一定还会上门撒泼。
  “我跟你去曲州。”她一顿,“可是这和规矩吗?你是去办案的。”
  他混不吝地答了句,“衙门里我就是规矩。”而后笑出个浅浅的酒窝,“谁让我夫人新婚燕尔离不开我。”
  *
  回府后丁宝枝简单整理了行装。
  薛邵嫌带的人太多累赘,吩咐珠珠不必随行。丁宝枝看他那架势,就好像她一旦舟车劳顿有个头疼脑热,他反手就能给照料了。
  随即打起退堂鼓,她从小到大哪有机会长途跋涉,就连刚刚坐了会儿薛邵的马,下来都觉得颠得有点尾巴根发麻。
  可一想到二房那难缠的嘴脸,还是抓住机会离开京城几天吧。
  等她回京,估计刚好能跟回曲州的金枝错开。
  此行除了她,薛邵只带了三个人,还都做常服打扮。
  薛邵目的明确,就为去提审户部左侍郎的大舅子戴左明,曲州知府只是捎带手定个罪一起判了而已。
  本来戴左明该被押送进京,不需要他专程提审,可是此人有些神通,先前章府被彻查,整个户部都被盯得很紧,他却还能悄无声息的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离京。
  戴左明被抓之后,毛丰说叫人押送进京。
  当时薛邵只说:“既然抓到了就别招摇过市,免得牢门一开正中暗处某些人下怀,押送进京?送着送着就送丢了。”
  朝中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就是戴左明突然在牢里人间蒸发都不足为奇。
  所以,其实薛邵这趟是秘密出京,他预备杀曲州那帮人一个措手不及,就连带着丁宝枝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掩人耳目。
  *
  阵雨过后城中有了蝉鸣,马车碾过湿润的沙土,在黑夜中行驶出京。
  丁宝枝坐在车里,听见出城时方阿宁与人交头接耳,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曲州这趟非比寻常。
  薛邵做常服BBZL打扮时少了几分外在赋予他的沉稳,在车厢里闭目养神更是敛去了眉目间的阴鸷,月色透过支起的小窗照在他清隽的脸上,竟让丁宝枝竟生出些陌生的情感。
  她头一回将他当自己丈夫那么审视,先前只当做是薛邵。
  他在她对面闭着眼道:“在看我?”
  丁宝枝一怔,别开眼去,却也因此错过了答话的时机,再否认反而显得此地无银。
  薛邵掀起眼皮觑她,“以前去过曲州吗?”
  丁宝枝摇头,“我没去过外埠。”
  薛邵道:“要不是时间太紧,真该带你在曲州多待几天,正好忙完这一桩案子我也要休息休息。”他突发奇想,“不然就真别回去了,我要是谎称公务,梁国公府的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丁宝枝望着他片刻,月色忽明忽暗,他噙着点点笑意也不避开她的打量。
  她看出他说得假话,也看出他十足不情愿和外祖相见。
  他们俩这点倒是相像,都亲缘淡薄,不爱和家里走动。
  车厢外边透进些凉意,丁宝枝缩了缩脚,叠放着稍微暖和些,“你再多说几次我就该害怕上门见你外祖家的人。”
  “害怕就对了,他们的确像是会吃人的,你家那几个跟他们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一盘菜。”
  薛邵弯腰将她的一双脚放到自己膝上,脏兮兮的鞋底踩着他的衣摆,丁宝枝触电般欲将双脚抽出掌控,又被他两手覆着按回去。
  他体温高出丁宝枝许多,连扳指摸上去都是温润的,盖在她脚面上暖融融霎时便不冷了。
  薛邵居然惊讶,“你脚这么冷。”
  怎么有人开春了还跟个小冰棍似的。
  丁宝枝见他真的惊愕,忍俊不禁道:“女子体寒到夜里就是会手足冰冷,往常这时候都躺下了,盖着被子你不知道。”
  “我这下知道了。”
  因着自己是大脚,丁宝枝有些赧然,她不是没有缠足,而是缠过又放了。
  宫女若是摇摇摆摆弱柳扶风,那不是比主子还需要人伺候吗?
  她将目光转像别处不看薛邵,靠着车厢拿手背掩嘴打了个哈欠,掩饰自己在黑暗中泛红的脸色。
  “困?”
  “嗯。”她顿了顿,“薛邵,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没成想他竟哼笑,“你还知道我对你好啊,薛夫人。”
  丁宝枝道:“...那也没有这样的,何况你明知道......”
  薛邵接道:“明知道你不喜欢我,心里没我是吧?”
  车轱辘在这时候十分不适时碾到石头,‘咯噔’一下,连带着丁宝枝的心一块儿悬空了瞬。
  她都怕薛邵说完这话把她脚脖子拗断。
  薛邵往后一靠,语调带着懒洋洋的尾音,看着丁宝枝道:“我这人就是这样,只要我第一眼觉得那属于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完成,指挥使的位置是,杀马志忠是,你也是。”
  他顿了顿道:“但活人还是不太一样,你知道的,我差点就将你放了。我甚至还为BBZL你写过一份名单,上面全是家世清白的五品官员之家,跟你门当户对,本想请万岁给你指婚,不过写完我就撕了。”
  丁宝枝完全无法理解这些门阀公子的想法,下意识动了动脑袋,是为摇头。
  薛邵看明白她的意思,并不在意,只闭眼道:“你一定觉得这是娇生惯养的少爷才有的脾气,可我实际上从小什么都没有。三岁前都和爹娘在乡下生活,可惜后来太早被接进梁国公府,现在已经想不起爹娘的样子。”
  他指尖在丁宝枝的足背上敲了敲,“梁国公府什么都有,什么都好,但都不是我的,我只是个在泥巴堆里滚大的外户子,就算教不成材也不丢他们的人。只要一天三顿管饱,我就能像个畜生一样,在那些人奚落的眼神里长大。”
  丁宝枝第一次听他如此详尽的说起儿时的事,没成想竟是比她还凄惨的童年,不过他说自己是畜生还是谦虚,分明是眼冒青光的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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