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肉(双重生)》作者:顾语枝》第2/165页


  “在笑什么。”墨萝嫣蹙眉,死到临头的人,还有心情笑?
  拾九不答,目光转回到墨萝嫣身上来,忽又道:“长公主穿得真暖和。”
  她认得墨萝嫣身上的这件火狐披风。
  那是她拼死打退了北边的蛮夷,蛮夷呈上来讨好求和的贡品之一。
  因那一仗,她受伤颇重,不得不卧床三月,而所有的贡品,只在当晚便被摄政王亲自送去了长公主府。
  在大墨朝,年幼的皇帝墨承越只是傀儡,姐姐墨萝嫣更是空有“长公主”之名而已,一切大权几乎都掌握在摄政王楚逐手里。
  因此,摄政王给长公主送去贡品,非为讨好,而是爱慕。
  天下人都知道,摄政王爱慕长公主,因此便是权势滔天,依旧愿意拱手为臣。
  躺在病床上的拾九知道后,心底里涌起了好多辛酸,想想又觉自己连心酸都没资格,便将那股心酸生生压了下去。
  她只是楚逐的一把剑,如何跟他心尖上的人比呢?
  她一贯很有自知之明的。
  “真是可怜啊。”墨萝嫣笑吟吟地看着她,嘴上说着怜惜的话,语气却是毫不留情的讥讽。
  此刻的拾九,只着了一身单薄的白色单衣,浑身皆已被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淋漓的鲜血糊在伤口上,早已白色单衣染成了暗红色。
  谁能想到,在几个月前,拾九还是摄政王亲定的平乱大将军呢?谁又能想到,拾九刚一凯旋,便被剥去了全身铠甲,关进了鬼狱?
  楚逐比她想象的还要狠。
  墨萝嫣忽地有些庆幸,楚逐爱慕的人是她,而不是眼前的这个拾九。
  拾九听着她的嘲讽却也不恼,墨萝嫣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
  只是又问了句:“今日……是冬至么?”
  被关入不见天日的鬼狱,便对时间失去了判断,她只能依靠身体的习惯和狱卒定时送来的饭菜,默默记录着日子。
  如果没算错,关进来应该有一个月了,而今日该是冬至了。
  墨萝嫣蹙了蹙眉,以前的拾九总是沉默得像个哑巴,今天怎么这么多话?不过,想到这是拾九的最后一天了,她倒也懒得再为难,回道:“没错——难不成,你还想吃顿饺子?”
  拾九笑了笑,摇摇头。
  其实,她是不爱吃饺子的。
  她只是想起了有一年冬至,楚逐鲜有地心情好,亲自给她夹了一个饺子。
  那个饺子可真是好吃,她到现在还记得。
  当然,墨萝嫣也只是问问罢了,此刻她的耐心已经耗尽,冷冷道:“今天,是王爷让我来送你上路的日子。”
  在鬼狱昏昏暗暗的烛火映照之下,墨萝嫣眼神阴寒,如同索命恶鬼。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
  而后,拾九才缓缓问道:“为什么?”
  作为从小跟在楚逐身边的影卫,她太知道鬼狱代表着什么了。从被关入鬼狱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只是,她不明白,楚逐为什么要杀自己。
  她想了一个月,每天都在想,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在被关进来之前,她刚替他平息了叛乱,打败了企图篡位的长德王。
  从十岁开始出任务,这八年多的时间里,她更是为他出生入死,每一次都拼尽全力,哪怕遍体鳞伤,也会将他交代的任务完成。
  哪怕只是一件武器,她也是最好用、最趁手、最忠诚的武器。
  为什么不继续用了?
  就在这时,墨萝嫣的声音一点一点传入她的耳朵:“为了给我治病。”
  “什么?”拾九蓦地盯紧了墨萝嫣,眼睛里满是错愕。
  墨萝嫣此刻是真有点同情拾九了,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她瞧着拾九的脸,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拾九实在是个绝色美人,哪怕此刻脸上满是血污,依旧掩盖不住惊心动魄的美。
  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可是见到了拾九之后,她却不得不承认,拾九的美貌竟远在自己之上。
  与冷硬的性格不同,拾九其实长着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偏生眼角又是上挑的,显得又清纯又妩媚。
  只是,作为影卫而活,拾九从未作女子打扮,更不曾施以粉黛,硬生生将一张好容颜埋没了。
  饶是这样,也能不经意动人心魄。
  墨萝嫣不知道楚逐为什么会对身边这么个美人视若不见,但是她知道,一旦有一天楚逐发现了拾九的美貌,因此爱上了拾九,她就惨了。
  就像这时,看到拾九那双向来冷厉的眼泛出了几许不经意的脆弱,连她都有一瞬间的恍神,若是楚逐在这,保不准就被蛊惑了。
  何况,拾九早就发现了她曾与长德王相勾结,还曾告密于楚逐,幸好楚逐选择相信自己,她才幸免于难。
  因此,绝不能将拾九留下。
  “既然你要死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墨萝嫣冷声道,“两年前,在你向楚逐告密之后,我便假装有了心疾,需要灌注了阴阳之血的人的心脏作为药引。所谓阴阳之血,简单来说,便是承了男人精.血的女子。所以,在那之后,楚逐才会与你上.床。”
  拾九霎时如堕冰窟。
  在天寒地冻的鬼狱里待了这么久,都不及这一瞬间冷入骨髓。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她被勃然大怒的楚逐强要时有多痛苦。之后,这种事便成了日常。她只好渐渐麻痹自己,将那种痛苦当做温存。
  后来,在两人紧紧相.缠的时候,她真的有了温存的错觉。
  凭着那点温存的错觉,忽略掉一切痛苦。
  如今才知道,那些仅有的温存,竟是他对别的女人的爱意。
  拾九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急促地喘着气。
  她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了,比这些天所受的所有刑罚还要痛,比身上的所有伤口还要鲜血淋漓。
  听说,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是要落泪的。
  可是拾九的脸上没有泪痕。
  眼泪是值钱的东西,她早就已经没有了。
  从小到大,她就活得像个没有血肉的武器。
  不,她就是武器。
  武器是没有眼泪的。
  可是……为什么武器却会心痛呢?
  此时,墨萝嫣还在继续说着:“在这两年里,楚逐在你的食物中也都下了治疗我心疾的药,换言之,你就是个容器而已。现在,那些药已经完全浸润了你的心脏,便可以取心了。我倒是不稀罕你的心,只是楚逐为了治我的‘心疾’,可是一刻都不能等了呢。”
  拾九垂下眸子,陷入了长长的沉默,许久才道:“我要见他。”
  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般艰难,却十分坚定。
  “你还在妄想什么?”墨萝嫣蔑然讽笑,“十足的可怜虫。”
  “我要见他。”拾九抬起头来,又道。
  轻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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