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作者:风起鹿鸣》第46/119页


  盛霜序吓得一个激灵,他看坐在床边的沈承安还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说:“他应该不会骂我们了。”
  沈承安这才钝钝地抬起眼,他放下拦在嘴边的手,手背已被自己啃得红肿,他脸色很差,搓揉着僵硬的手指,忽地说:“老师……我好恶心,我差点要吐了。”
  盛霜序哑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男人对同性恋辱骂的话语,深深地刺激到了沈承安。
  盛霜序顿了顿,说:“虽然他这样骂我们……但是,我们这样不算同、同性恋……”
  盛霜序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向来学不会揣摩沈承安的心思,说:“……对不对?”
  沈承安脸色一变,盛霜序的话无疑是戳破了他近来无法克制的欲望,他暂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沈承安飞速站起身,他换回常服,直接往外走。
  盛霜序心里发慌:“沈承安,你要去哪里呀?”
  沈承安没有回答他。
  不一会儿,盛霜序就听到了隔壁的敲门声。
  盛霜序意识到不妙,等他跳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地跑到门口时,沈承安正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与对方对峙。
  隔壁的房间统共住了一男一女,看着还很年轻,男人染了一头流里流气的红发,看面相就很像无所事事的地痞小流氓。
  那男人眼睛里能喷出火来:“外国人?!”
  沈承安懒得理他这副模样,说:“和我们道歉。”
  男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洋鬼子同性恋,老子给你洋奶奶道歉去。”
  沈承安斯文地卷起小臂的衣袖,下一刻,就一拳冲向了那男人的脸颊。
  男人接下来要说的脏话被沈承安打回喉咙里,沈承安根本没收力,脸直接高肿起来,女人吓得尖叫一声,别的房间的人也惊得探出头来,出来看热闹,隔壁顿时乱成一锅粥。
  男人被打的猝不及防,立即暴跳如雷,反手要打回去,被沈承安轻松就接住了拳头,沈承安一只手将他的拳头卡死,另只手一个手刀猛击那人臂弯,只听一声清脆的骨骼摩擦声,男人就哀嚎着弯了胳膊。
  沈承安才不管他的嚎叫,他松开男人的拳头,反手掐住男人虚软的大臂,对着他的小腹一个膝顶。
  男人毫无还手之力,软趴趴地跪倒在了地上。
  这下不光被别的房间的人惊动了,楼下的前台也赶忙踩着楼梯嘎吱嘎吱地往上跑。
  沈承安一脚踩在男人后背上,看向周围围观的人,说:“……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也想挨揍吗?”
  那些人顿时吓得缩回了房间。
  沈承安慢慢往下压脚,道:“快点道歉。”
  男人才哆哆嗦嗦地求饶:“对、对不起……”
  沈承安转过头,正对上盛霜序的视线,吓得盛霜序一个哆嗦,也想缩回房间去。
  沈承安叹了口气,抓住男人的头发,将他拖到自己的房间里,说:“给我老师道歉。”
  刚才还气势凶恶、满嘴脏话的男人被沈承安彻底打怕了,差点没给盛霜序跪下,慌张道歉说:“对、对不起!老师!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饶了我吧!”
  盛霜序从没见过这场面,视线在鼻青脸肿的男人和沈承安毫无表情的脸上慌乱地游移,说:“没关系的,就、就这样吧,算了……”
  沈承安这才松开了抓紧男人头发的手。
  前台这时才赶了过来,敲门问道:“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承安猛地踹了一脚男人的后腰。
  男人说:“没、没事!就是有一点小摩擦。”
  “你可真是欺软怕硬,”沈承安冷笑着说,碧绿的眼睛里全是嘲弄,“滚吧。”
  那男人灰溜溜地离开后,隔壁便再没传出一点声音,盛霜序躺在双人床的一角,想起沈承安殴打男人的模样,心有余悸。
  沈承安以前对他也很粗暴,但那点粗暴与这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觉得我们算同性恋。”沈承安忽地开口,回答起刚才的问题来。
  盛霜序心里想着不要忤逆沈承安,却下意识回答道:“我不是。”
  他一直都不是,盛霜序坚信,如果没有出那种事,他就将做为普通男人,和妻女平凡地活下去。
  盛霜序立即又害怕了,说:“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不是同性恋――不,不是……”
  他习惯性地开始道歉,但他根本不知为何要道歉,反而慌乱的解释是越描越黑。
  沈承安沉默片刻,听他越说越乱,终于开了口,说:“我刚才吓到你了吗?”
  沈承安说了句毫无意义的话,他一直都知道盛霜序怕他,甚至是有意而为之,他想要看盛霜序在强权压迫下收获的痛苦与畏惧。
  沈承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问。
  如今他的目的实现了,他却并没觉得满足,只有无法言说的空虚。
  一种名为迷茫的空虚。


第56章 过界
  沈承安的问题就像石子砸入深海,显而易见的答案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盛霜序不敢回答,半晌谁也没说话。
  沈承安忽地道:“因为我的眼睛迟早――我就去练了一段时间格斗。”
  沈承安的话里带了几分忐忑,眼睛的问题是他与玛利亚母子之间尘封在心底里的禁忌,他很难有倾诉的时候。
  他迟早要面临视力的衰退,多年的不安致使他不得不为往后的日子做打算,他受过太多苦,只能尽可能地在别的什么方面强壮点。
  盛霜序这才意识到,沈承安正在向他倾诉。
  他轻轻地转过身,身侧的沈承安也正注视着他,碧绿的眼睛里泛着柔柔的月光。
  他的眼睛真漂亮,盛霜序想。
  “睡吧,明天都会变好的。”盛霜序下意识伸手去擦沈承安眼角的泪痕,等他反应过来时,手指被沈承安体温热得心悸,直吓得想缩回指尖。
  沈承安忽地擒住了他的手,抵在额前,将眼睛藏进手背的阴影里,他的睫毛很长,扫得盛霜序手背发痒。
  “晚安,”沈承安说,“老师,希望我们都能有个好梦。”
  -
  沈承安总是噩梦。
  他的噩梦无非就是那几个交织的回忆拼拼凑凑组成,韶清的死,性取向矫正的折磨,还有教堂里永远听不完的圣歌。
  他抱着盛霜序的手,梦见了穿着裙子的盛语薇――他并不记得盛语薇的脸,故而梦里的面容也模糊不清,他却能在梦里笃定这就是盛语薇。
  他躲在衣柜里,衣柜外就是楼顶的天台,盛语薇长发飘飘,与穿着裙子的盛霜序背对他,并排坐在一起。
  他梦里的盛语薇忽地转过头,她冷冷地对沈承安说:“沈承安,你对我哥哥所做的一切,一定会遭报应的。”
  “你的眼睛就是代价。”
  沈承安吓得一身冷汗,他张开眼睛,眼前发昏,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旅馆内的摆设,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裹在被子里,身边空荡荡的。
  还好,他还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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