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作者:明月倾》第113/277页


  况且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多难啊,秦翊这种家伙,今天忽然对她这么好,肯定也是知道自己被娘打了,以后肯定又是一副死人脸了。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以后就算她想打马球,到哪找九个人来和她玩呢?也没有紫燕骝这样的好马啊。
  秦翊看她眼睛滴溜溜转,显然也动心了。但凌霜又看着他眼睛,压低声音道:“输了怎么办啊?”
  “输了就输了呗。”秦翊淡淡道,见她立刻着急,顿时笑了。
  凌霜其实也少见他笑,原来秦贺齐名,真不是盖的。
  贺南祯那家伙整天花蝴蝶似的,风流潇洒,一见就夺目,秦翊在他身边却不落下风,就已经可见厉害了,今天一笑,俊眉修目,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放心吧,五对五多容易的事,随便赢的。”他笑道。
  他都这样说了,凌霜自然信他,她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真的从随从手里接过一把马球球棒,直接策马上场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上马球场,在场外看和自己上场真不是一个感觉,怪不得他们这些人天天在马球场上打到天黑都不肯回去呢,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眼前一片开阔草场,背后是自家球门,前面是对手的球门。
  身边伙伴一字排开,自己座下的紫燕骝也从鼻子里喷着气,用蹄子刨着地面,显然是已经跃跃欲试了。
  姚文龙亲自来做裁判,双方十人到中场界线边开球。
  凌霜站在秦翊身侧,看赵景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说来奇怪,她虽然整天笑秦翊是死人脸,但对他做事却有种莫名的信任,他说能赢,她就相信他一定能赢。
  不过要是赢不了,那凌霜可就要动手了。
  毕竟这场马球的结果,可不止关乎一场输赢而已。
  果然,姚文龙刚要开球,秦翊就插话了。
  “光这样打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赌个什么吧?”
  赵景立刻就警惕了起来,凌霜心道不好,这家伙防备心果然重。
  “赌什么?”赵景警觉地问。
  秦翊却虚晃一枪,道:“就赌你身上的锦衣吧。”
  这话可太挑衅了,但也不算没来由,如今正是国富民强的时候,民风开放,所以民间有些纹路制式逾制也很常见,比如寻常人家成亲,常有偷用有官职才能用的凤冠霞帔的。
  赵景身上穿的锦衣,则是仿胡服制式,是如今京中年轻王孙中流行的,有些家里大人管得严的,还特地带个衣包出来,在家里穿得老实,出来了立刻换上胡服锦衣的。
  赵景身上的胡服,俗称南胡,最明显的就是袖口和领缘用锦线绣着的翎羽纹,他的品阶,又不是军官,是不能绣海东青的。
  这是一重逾制,二是南胡和北胡不同,南胡爱用鸟,北胡爱用兽,南胡不到百年前还和大周交战过的,秦翊家的曾祖父,当年就是征南诏和打南胡起家的,也难怪他看着不爽。
  但再怎么说,秦翊这话还是实打实的挑衅,剥衣受辱,比韩信的胯下之辱也差不多了,何况还这么多人看着,又都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秦翊的文远侯府虽然底子厚,赵家多少也算个侯府,秦翊实在有点太欺负人了。
  果然赵景的脸色顿时就一冷,转而涨红,旁边那个叫老五的会察言观色,连忙笑着想上来打圆场,被赵景伸出手来挡住了。
  “秦侯爷要赌,我也不怕,恕我冒犯一句,要是侯爷输了,也把身上的锦衣脱下来,如何?”赵景有些发狠地道。
  “那是自然。”秦翊淡定得很。
  “好,一言为定。”赵景说完,显然动了真气,叫姚文龙:“开球吧。”
  凌霜没想到秦翊这么会气人,但已经赌到这了,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眼看那边姚文龙抛出球来,赵景那边气势凌人,骑在马上跃起,用球棍在空中一勾,把球抢了过去。
  带着过了中场,他身后的老五立刻跟上来,两人互相配合盘带着,朝凌霜冲了过来。
  凌霜没想到他们会主攻自己,想想也正常,自己体型是最小的一个,又面生,肯定要试试自己的深浅。
  她挥着球棍迎上去,刚想断他们的球,没想到那个老五一个变向,马球直接从紫燕骝的四条腿中间滚了过去,老五策马跟上,笑道:“小公子,承让了。”
  凌霜顿时心头火起,好在秦翊的随从还是厉害,马球场大,五打五随机应变不过来,都是各自有防区的,凌霜这边漏了人,她左侧的人就补防过来,断下了那个老五的球。被赵景和老五围堵,直接传给了秦翊。
  秦翊带球往前,凌霜跟上,那个帮她补防的随从也跟过来了,是个晒得黑黑的圆脸青年,笑道:“小公子别慌,有咱们呢。”
  他们大概也把凌霜当成秦翊带的小少爷了,这么客气,还安慰她。
  哪想到凌霜的性格,她哪是愿意被人照顾的,被人过了本来就心里有火了,见他们真当她是来当累赘的,顿时好胜心更起来了。
  “紫燕骝,追上去,”她拍了拍紫燕骝的脖子道:“今天赢了,我买一船的料豆和果子给你吃。”
  紫燕骝虽然在秦翊家的马厩里过的也是好日子,但估计也从来没听过用船来计数的豪气,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倒是立刻加速跑了上去,凌霜骑术其实是好的,用的又是长杆,竟然被她追上了秦翊,见秦翊正被两人包夹,道:“传给我。”
  秦翊竟然真的传给她,凌霜倒也接得好,马球滚过还带着雨后水珠的草地,略有点凝涩,凌霜用球棍一勾,高高挥起,狠狠一击,那马球快如闪电,在草上飞过,她策马往前,越过两人,又用棍子勾住马球,自己盘带,穿过紫燕骝的马腹,旁边赵景哪里拦得住,直接扑了个空,凌霜球棍换手,用左手击球,又越过一人,追球过程中换成右手,这一路动作如行云流水,说来复杂,其实根本防她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她连过四人,到了赵景一方的球门前。
  别说赵景这方的人,连自己一方的队友也望尘莫及,那黑黑的圆脸青年立刻叫了声好。
  谁能想到呢,她刚拿长杆时,他们就以为她是个外行,马球一般是人高拿长杆,人矮拿短杆,因为长杆换手不便,非得手臂长的才适合,一般是短杆用来闪转腾挪,长杆带球突破,而凌霜恰恰相反。
  她用长杆,是弥补自己力气的不足,长杆抡圆了挥出来,击中马球,那速度才能过人,不然她这样的身形,遇上缠斗只怕打不过。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眼看已经到球门前,那叫老五的人已经挡在前面,凌霜挥杆带球,想要越过他,击球进门,球先走,人后跟,是很常见的带球套路,谁知道越过他时,那人竟然手中换杆,球棍尾扫向凌霜肋骨处,虽然凌霜反应快,也被顶了一下,顿时肋骨一疼,动作慢了些,再去追球时,球已经被他截住,带给了赵景。
  “好下作!”凌霜这边的圆脸青年嚷道。
  他追过来看凌霜受伤没,秦翊也有点回头看的意思。
  “看什么?”凌霜凶得很:“球场上比这阴损的招多得是呢,顾球就行了,管我干什么。”
  她凶完队友,自己也追了上去,防守她是不成的,放手让秦翊去,白义从又快又灵巧,就是撞起来吃亏点,但谁敢撞文远侯爷?
  赵景倒是想撞,被秦翊轻松别住球杆一推,险些没从马上摔下去。
  凌霜连中场也不过,只在这边等球,那圆脸青年带球过来,被老五和另外一个人夹住,凌霜追过去,青年还以为凌霜要帮他挡拆,谁知道凌霜球杆一勾,直接从他马腹下把球截走,自己又开始一个人带球了。
  “诶?”
  那青年无奈地笑起来,看向自家侯爷,谁知道秦翊一脸毫不意外的样子。
  凌霜这次带球仍然连过两人,老五还要来挡她,想故技重施用杆尾顶她,没想到刚挥出杆来,直接被凌霜用球杆别住,向来马上是怕推,不怕拉的,凌霜用球杆别住他球杆,直接往前一顶,老五整个人就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还好赵景眼疾手快,捞住了老五,老五自己也抓住马鞍,这才没有坠马。
  他们要是去过扬州,大概就知道,和凌霜这种小霸王斗狠是什么下场了。
  他们再厉害,终究是京城里娇生惯养的王孙,哪比得上凌霜这种街头巷尾打出来的,下手又黑又狠,把别人打下马去,她是看也不看,自己带球向前,带到球门前,仗着紫燕骝膘肥体壮,直接别开别人的马,挥杆进了第一球。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赵景平时树敌不少不说,秦翊的面子还是过硬,连作为主人的尚大人都在为秦翊的队伍喝彩。
  凌霜进了球,在球门前勒马庆祝,得意地朝秦翊昂起了头。拍马回到中场。
  说起来,秦翊还是挺懂她的,就算在家里受了气,挨了打,离家出走了,要安慰她也不是愁云惨雾互诉衷肠,只要来场酣畅淋漓的马球赛,就什么都解决了。
  “怎么样?”凌霜还要逗他:“侯爷学会了吗?”
  秦翊也被逗笑了。
  “学会了。”他也笑凌霜:“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独的球路。”
  “那是你见得少了。”
  凌霜嘴上好强,其实不是她球路独,是她压根没什么机会跟人练配合,都是一个人私下苦练出来的,马也不好,也没球场,都是自己琢磨。不独的球怎么打,她压根不知道。
  她于是不过中场,只等自家人喂球,好在秦翊这边的人球风都好,而且她刚也进过球了,确实厉害,他们见秦翊都喂球给她,自然也都给她让球——不让反正她也会抢,那黑黑的圆脸青年还是好脾气,还给她做掩护,见识过她的手黑之后,老五倒是有了提防,只赵景不服,还上来抢断,被凌霜躲过,他已经断球不成,还不收手,竟然用球杆打了紫燕骝的马腹,凌霜见他这样,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来,反手一肘子下去,险些把他牙都打掉了。这就算了,还又在他这进了一球。
  “你这是打球还是打人?”赵景那边的人顿时不干了,都围了过来。
  “不是你们先下黑手,我回敬而已。”凌霜淡定得很:“怎么?打不过就开始讲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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