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作者:浮玉山前》第102/243页


  灵愫开始拆信。
  第一封写着:“绝交!”
  第二封写着:“绝交!”
  第三封第四封亦是。
  ……
  第十六封亦是。
  现在,她手边只剩下一封信没拆。
  所以她一共收到了十七封信。
  “十七”这个数字就很微妙。
  灵愫拆开了最后一封信。
  信上写着:
  “你居然有耐心连拆十六封?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和好了。”
  好幼稚的阁主。
  灵愫捧着信纸,“噗嗤”笑出声。
  越是笑,越想笑,笑得捶床。
  这时,信鸽有的站到了她头顶,有的爬上了她的肩膀,有的踩在了信纸上,都一起好奇地看着她的反应。
  原来与她思绪同振的,从来不是他,而是那个甚至都不需亲自出面的阁主。
  蔡逯也跟着她笑了,只不过他笑得比吃了砒霜还苦。
  明明他离她那么近,近到只要大步一揽,他就能将她搂住。可他却觉得,他与她离得又是那么远,远到就算他穷尽一生,似乎也没办法走到她的心里。
  一切都变了。
  这次“复合”后,蔡逯深刻地感受到,一切都变了。
  后来几日,他们照旧正常相处。
  只不过,灵愫对他提了个要求——随叫随到。
  当她调查卷宗的进度受阻,他要随叫随到。当她想鞭笞他虐待他,在他身上发泄情绪,他要随叫随到。当她需要他出面,去跟被她弃养的其他狗争斗,他要随叫随到。
  大多时候,是她想做,他要随叫随到,不管他身在何处,在做什么,都要立马飞奔出现在她眼前。
  他们仍旧互相寄信,只不过信上不再是甜言蜜语,而是她让他及时找好客栈包厢,等她去那里做。
  她和阁主和好后,又搬到了阁主的那院里住。她对他说抱歉啊,“阁主不想在家看到你,所以我们要是见面,就去外面的客栈吧。”
  对此,蔡逯能说什么。
  那是她交了十七年的挚友,人家俩是“老夫老妻”,他又算什么。
  他们见面的确频繁,只不过是见面就做,做完她就走了,有时甚至一句话都不肯说。
  而蔡逯,仍旧是被她整得“遍体鳞伤”,衣裳破了,没办法穿出门。
  所幸现在不管是车夫,还是下属,都知道给他带一套新衣裳了,从里到外那种。
  有时下属看他被玩得连路都走不稳,还要去上赶着去给她做饭,就给他提建议:“衙内,人家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太听她的话,她肯定不会珍惜你。要不,你试着叛逆一点?让她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
  蔡逯想了想,倒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所以他冒险试了一次。
  那天她主动包下一家客栈的包厢,递信让他“随叫随到”。
  他故意去晚了一点。
  其实那也不算是“晚”,赶路时间只能说是“正常情况”。
  只是,之前他找她,都是骑着最快的汗血马,走各种小路,几乎是不要命地狂奔过去,甚至恨不得自己长了双翅膀,一下就能闪现到她身旁。
  这次,他依旧骑着汗血马,只不过没绕路,是走大道去的。
  恰好那家客栈离得远,所以就显得他来得很慢。
  蔡逯心里忐忑,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她会不会觉得:哇,你居然还有这么不乖的一面!有趣,更喜欢你了!
  会不会反过来体贴:路上是不是碰见什么事了?跟我分享一下吧!
  会不会良心发现,发现他也是个会难过会伤心的人。
  然而见了面,这些反应她通通没有。
  她仅仅是坐在圈椅里翘起腿,挑着烟枪,高高在上地凝视着他。
  她的声音冷得彻骨,“怎么这么慢?”
  她说:“我很忙的,现在忙里偷闲来陪你,你就这么不珍惜?”
  又成了他的错了。
  仅仅是因为他按照正常速度来见她。
  她凝视着他。
  没扇他的脸,没掐他的脖,没揍他的身。
  就那么,远远地凝视着他。
  可蔡逯却开始浑身发颤,脸像被扇肿了,脖像是被掐断了,身像是揍毁了。
  他就那么颤着,直到腿弯一软,跪了下去。
  他看清了屋内的陈设,那些鞭,仿佛已经打到了他的身上,一鞭又一鞭。
  倘若只是痛还好,可他却是会在痛里颤着腿,哭着求她再甩一鞭的人,像是坏掉了一样。
  蔡逯想爬到她身旁,可他抖得根本爬不动。
  那些画面,一幕幕闪现在他眼前,逼他承认:他就是那样低贱。
  什么叫“贱”,他做的这一切就是“贱”。
  还天真以为,她会关心他,重新在意他。
  蔡逯哭了出来,莫名其妙。
  灵愫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
  可蔡逯,就这样崩溃了。
  他哭得很克制,好像是怕她会因为他的哭声而感到生气。
  他变乖了好多。
  以前哭得那么丑,现在哭得梨花带雨,多么有观赏性啊。
  灵愫开始欣赏他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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