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作者:浮玉山前》第166/243页


  他们拜托我给你写信,他们认为,我与你还有联系。可我写的信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家里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爹娘卧病在床,一碟也病恹恹的。我再无任性的理由,得把家扛住。
  但愿你一切都好。”
  仿佛所有天灾人祸都爱聚堆发生,中原事发,苗疆这边,也恰逢动乱。
  阿图基戎把信烧了,坐在床边,敛眸打量着她。
  快点好起来吧。
  ……
  天将亮时,阁主终于回到了家里。
  他的脚踝肿得像一颗鹅蛋,甚至还在不断膨胀。
  好心的寨民为他寻来苗医,苗医见了他这惨状,直骂他不要命。
  阁主却只是守着不省人事的灵愫,对他自己的疼痛一言不发。
  给她换药,擦汗,洗身,每件事都要自己亲自做,绝不允许旁人插手。
  两日过去了,她还没醒。
  阿图基戎让阁主先去歇息,“我来照顾她。”
  阁主不肯走开。
  阿图基戎让他放心,“过去,我阿娘重病卧榻六年,我亲自照顾了她六年。我比你更懂怎么照顾病人。”
  想来真觉悲凉。这屋里有两男一女,竟都凑不出一对完整的爹娘。
  俩人争夺着照顾她时,床上的她却支吾出声。
  俩人凑过去听。
  “娘……娘……”
  她在喊娘。
  天底下,所有受委屈的孩子都会喊娘。
  阁主的情绪决堤般地倾泻,他只来得及对阿图基戎交代一声“照顾好她”,就狼狈地跑了出去。
  跑出屋,跑出寨,直到跑进丛林里,他才停住脚。
  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没娘很久了,她也没娘很久了。
  虽没把这事搬到明面上说过,可是作为孩子,怎么能不想娘呢。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后知后觉地抹了把脸,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抬头望了眼天空,天依旧灰蒙蒙的,压在头顶,令人窒息。
  他抹掉泪水,可却有更多忧愁缠住他,逼他不得不大哭一场。
  丛林里,依旧有鸟啼兽鸣,依旧有蛇爬行的“簌簌”声,空气依旧湿得能淹死个人。
  他嚎啕大哭,哭得那么无助。
  可在大自然里,他的所有情绪都显得那样渺小,任何一阵风声,都能无情盖住他的痛苦。
  再拐进屋里时,除了眼红了点,他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阿图基戎正用蛊虫吸走灵愫体内的寒气。
  “她的脉象很怪。”阿图基戎说,“更具体的,就要等她醒来再问了。”
  阁主敏锐地捕捉到,灵愫的手指动了动。
  就快醒了。
  于是阁主开始盼星星盼月亮,求这个神仙,求那个菩萨,保佑她一定要平安无事。
  第四日,苗历新年,在外面的祝祷声里,灵愫醒了。
  醒来后,第一句话就问:“三表姑她怎么样?”
  阁主端来药汤,“她很好,没一点事。我们大家都很好。”
  灵愫抒了口长气,心里一轻。
  她摸着受伤的脑袋,朝阁主道歉:“我不该那么鲁莽地冲出去,害你担心了。”
  阁主塞给她一口药汤,“闭嘴吧。”
  这四日来,他睡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一个时辰。心情大起大落,此刻心力交瘁。
  见她没被砸失忆,人还很清醒,他就放心了。
  他喂她喝药,“你每次都是这样,惹了祸才后悔没听我的。”
  灵愫回想着当时的危险场面,心里不禁后怕。
  她发起誓,“没有下次,我保证!”
  她贼兮兮地笑出声,“人不轻狂枉少年,所以我冲动也情有可原,对吧?”
  看她越是装得若无其事,阁主心里便越是堵得慌。
  明明就很疼,还要装不疼。
  阁主把药碗塞给她,“我看你嘴皮那么利索,干脆你自己喝好了。”
  灵愫飞快把药喝完。
  她动了动身,发现身体没受多大的伤,就跳下了床。
  在阁主疑惑的眼神里,她拿起佩剑,“我还要去追查蔡绲呢,你放心,这次绝对稳妥行事!”
  太怪了。
  她的状态过于亢奋,就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阁主赶紧起身阻拦,可还不待他说话,灵愫的佩剑就重重掉落在地。
  俩人大眼瞪小眼,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
  她尴尬出声:“手滑,没握紧,失误了。”
  她弯腰捡佩剑,可却似水中捞月一般,怎么都捞不起来。
  试了几次,手总不听使唤,鸡爪似的抖个不停。
  灵愫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
  她探上手腕处的筋脉,摸着脉象。
  非常不妙。
  脉象全乱了,杂乱无章。
  杀手最怕的两件事就是失忆与脉象混乱。
  失忆会将自己暴露在极大的危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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