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作者:浮玉山前》第2/243页


  灵愫把鱼甩在长桌上,对桌对面的人说道。
  鱼尾巴猛得在桌面扇了几下,带着腥气的水珠四溅,有几滴恰好溅到对面那人的衣袖上。
  她往太师椅里窝得舒服,“老妇让你好好照顾我。别再给我发那点还不够塞牙缝的薪酬了。”
  对面,月白氅衣掩着一张精致疏离的面孔,背对灵愫坐着。
  听到她气人的话,对面冷淡的表情上裂开了一个小口。
  阁主把鱼从草条上解下,扔到鱼缸里。又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袖口,擦了擦桌面。
  “别这么说,”他道,“你的底薪是阁里最高的,平常接任务的酬金也是最高的,我给你的所有待遇也是最好的。我没有苛待你。”
  但那又怎样。
  阁主重新坐回椅里,“你攒不住钱,不能怪我。”
  话落,从抽屉里掏出一封密信,推到灵愫面前。
  “这里写着你的任务,难度特等,但我相信你能完成。”
  灵愫盘着双腿,笑眯眯的。
  她这人,所有心机都藏在笑眯眯里。
  阁主无奈地叹口气:“不要轻敌,的确很棘手。”
  灵愫依旧笑眯眯的,完全不当回事。她拍了拍肚子,哀怨道:“知道啦。但我现在好饿,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阁主额前青筋跳了跳,随手把一袋零嘴甩在她面前。
  她飞快扫了眼,改了口:“哥你真好,这么了解我呀,随手一拿就都是我喜欢吃的。”
  不过在她大饱口福前,阁主突然说了句:“这桩任务,与蔡家有关。”
  灵愫的脸忽然拉得老长。
  “蔡家……”她没了食欲,严肃起来时,脸色比阁主还要瘆人。
  “与你复仇有关的那个蔡家。”阁主说道,“拆开看看吧。”
  这桩任务可谓是为她量身定制,任务完成,她就能复仇。
  “拿到《癸卯年庚子月石溪易氏抄家案》卷宗。”
  信上写道。
  明明看到复仇在即该开心才对,可她心情却异常沉重。
  “我当然知道要调查案件真相,首先就得拿到卷宗。”她说,“毕竟这么多年了,还是只知道仇人在蔡家,却不知道仇人具体是谁。”
  接着问:“现在这卷宗有着落了?”
  阁主让她把信翻过来,指了指信,道:“也许会在他那里。不过只是‘也许’,也许在他那里,也许在他身边亲朋好友那里。但无论如何,你都需要先去接近他,他是任务的核心。”
  她垂眸看,信背面写着四个字——接近蔡逯。
  那么问题就来了,蔡逯是谁?
  阁主看出了她的疑惑:“副相家的独子,蔡逯。蔡老爹很早就送他去了辽国,说是让他在辽国学骑马射猎,实际是避免他卷入当年的党争,不受迫害。他去外留学①多年,最近两年才回来。蔡老爹将消息封得很死,你不知道也正常。回来后,蔡老爹给他建了几座马场。他呢,忙着交朋友,是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纨绔。”
  灵愫说难怪,“原来那些马场是蔡家的啊。”
  阁主说是,“陛下有意任蔡逯为审刑院院事。全天下的结案卷宗都在审刑院里,接近蔡逯,混进审刑院,说不准那本卷宗就在里面。”
  灵愫回知道了,但她仍没有一丝要离开的迹象。
  与阁主对视,俩人大眼瞪小眼。
  她问:“蔡逯他……他样貌如何?”
  以免阁主觉得她心急,她先给自己做解释:“你知道的,我跟旧友小哥已经分开很久了。”
  说着就开始扮可怜,眼神湿漉漉地望他:“我不是心急,我就是想再重温一下摸男人的手是什么滋味,亲男人的嘴是什么滋味,睡男人的……”
  “打住。”阁主及时叫停,被她这无赖模样气笑,“久吗?”
  说罢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也不算久,才十五日,半个月。前两天那小哥还来一哭二闹的,你不会都把人家忘干净了吧。”
  忘干净倒不至于,不过她的确记不起那小哥姓甚名谁床上功夫怎样了。
  严肃神情不过在她脸上恍了半刻,旋即被他所熟悉的云淡风轻代替。
  她继续问回蔡逯,“所以他不丑吧?”
  阁主说不清楚,“我不太了解,但应该会对你的胃口。”
  想了想,补充道:“盛京一群纨绔唯爱打马球,而蔡逯是最潇洒倜傥的那位。”
  他似不放心,紧紧盯着易灵愫,试图在她脸上找到除了笑的其他神情。
  但总是徒劳无功。
  阁主站起身,走到鱼缸旁,观察着缸里姿态各异的鱼。
  倏地刮来一阵凉风,门扉好似被吹开,又悄悄关上。
  “今日起,你就可以试着接触他。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
  她没回他。
  阁主转过身,先看到桌上零嘴一个都没少,再抬眼看,她早已潇洒地走了。
  作为她的发小,他很了解她在想什么,也能提前预判她要做什么。
  她心里一向只有两件大事:
  一是复仇。
  二是睡男人,睡腻就分手,乐此不疲。
  *
  马场。
  奉承着实不是件容易事。
  譬如打马球,既不能让被奉承的人感受到奉承,自己又不能不奉承。
  马场如官场,没有奉承吹捧,好似隔衣瘙痒,总是少了点趣味。
  小弟们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新鲜玩法。
  “蔡衙内,不如痛快比一场,谁输谁受罚?”
  蔡逯正慢条斯理地把他的鞠杖擦得油亮,眼皮未抬,连谁在说话都不知道,就稳稳落了声“好”。
  天难得放晴,他也觉这马球打来打去甚是无趣。
  “赌注?”
  见他来趣,小弟赶忙上前附和:“不如玩点大的?”
  又是一声“好”。
  小弟环顾四周,绿盈盈的马场一眼望不到头,“谁输,谁就去找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妹妹亲一下,怎样?”
  蔡逯擦杖的动作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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