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作者:浮玉山前》第33/243页


  “晨安,”他笑道,“昨晚休息得好吗?”
  他的腔调夹杂着尚未熟稔的肉麻,令人一看便知,他毫无半点恋爱经验,但仍在竭力扮演一位好男友。
  可惜灵愫早过了收到花会感到惊喜的阶段,只不过目前为关照新情人,她还是收了花,举止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友。
  “承桉哥,我们才刚确定关系,行事低调点好。”她矜持道。
  蔡逯不以为然,“难道你认为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灵愫笑笑,把话头绕到其他事上。
  “店铺里的锅炉坏了,承桉哥,你陪我去集市买一批新货吧。”
  她把蔡逯推搡到屋外,说要换身干净衣裳。
  不一时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一想到“女为悦己者容”,蔡逯便不禁傻笑。
  确定关系后,他明显感到灵愫待他比从前更热情,俩人之间那层隔膜彻底消失不见。
  他照旧慷慨地赠予她需要的资源,人脉、金钱、土地;也照旧用双深情眼看她,只不过眼神里多了股微微的“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们的确是才刚确定关系,但他寻觅她,却是从初春寻觅到了深冬。过去那些日子,他奔波不停,找她,见她,关照她,甚至是讨好她。而今,做这些热情事的人,终于换成了她。
  他享受她的热情招待,殷勤奉承,所以他把这些窸窣动静都当成了她的迫不及待。
  然而灵愫却仅仅是将赤蔷薇花束扔了,再推门出去,她笑意盈盈,“走吧。”
  到了北郊,俩人本想把货卸下后就去约会,哪想谢平说锅买少一个。
  “铺北边有一处集市,你俩谁去买都行。”谢平提议道。
  抬眼看见,自家老板娘与蔡逯连体婴儿似的黏在一块说话,谢平叹了口气,“算了,那你俩一起去吧。”
  集市不算近,灵愫估算着距离,思忖道:“先往北走一段路,路边有赁车的,咱们赁辆马车过去。
  说完转过身,瞥到蔡逯的脸被冻得略微发红。
  蔡逯总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裹着一身修饰身形却不保暖的衣袍,哪怕感到冷也会说热。
  反观她倒很务实,把自己裹成了厚墩墩的粽子。
  灵愫飞快嘀咕一句,蔡逯没听清,正要开口问,突然被她扯住手,顶着风一路疾跑。
  “做什……唔……”
  店铺与街景都被他们甩在身后,眼前风景不断变换,渐渐的,蔡逯的视线里只剩下她。
  风从他的喉管吹进胸腔,涨涨的,闷闷的。他感到一股诡异的眩晕,恍若要不省人事,但手又被她稳稳扯住,身只会不断向她倾斜,不会栽倒。
  等再一阵风袭来,他们止下了脚步,蔡逯嘴里被她塞进去半个炸油果。
  另一半在她嘴里,她一边嚼着,一边朝摊主付钱。之后她折返回来,“忽然好想让你尝尝路边小吃的味道,所以就冒失带你跑了过来。承桉哥,你不会介意吧?”
  蔡逯说没事。
  她问炸油果味道如何。
  其实并不如何,糖油混合,很腻。
  但因是她喂给他的,他便觉得腻得刚刚好。
  他说还不错,说罢解下一块玉佩,打赏似的扔到卖炸油果的摊主面前。
  “我来付钱就好。”他说,“你还有什么想买的?随便提。”
  灵愫只是笑,没再多说。
  俩人慢悠悠地走着聊着,走到赁车地,见一堆壮汉车夫聚在棚下等接生意。
  也许是干这一行有默认行规吧,这堆车夫穿着无臂汗衫,胳膊上纹着猛虎刺青,身材壮实,比土匪更像土匪。
  车夫们本是在喝酒闲聊,瞟到俩人有意赁车,“嚯”地同时起身,一群人乌泱泱奔来。
  灵愫与蔡逯飞快对视一眼。
  “要不……还是别赁车了吧,走着去集市也行。”灵愫放心不下。
  蔡逯也没见过这般阵仗,护住她,正想开口说行,那群车夫就已跑到俩人面前卖力吆喝。
  “内城走不走!内城差一位!”
  “东郊!东郊!随上随走,良心要价!”
  “市集直达走大道无中转!包供暖!”
  ……
  “还挺热情。”蔡逯犹豫着,准备从中选择一个比较可靠的车夫。
  这一犹豫,他与灵愫之间便插进几个车夫,将俩人隔开。
  这段时间里来赁车的仅仅只有他们俩,车夫一个比一个嗓门大,都想抢走这单生意。心一急,有人就开始动手动脚。
  有个车夫扯住灵愫的衣袖,“姑娘别犹豫了,跟我走你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灵愫灵活逃脱:“不了大哥,我不需要,我朋友会来接我!”
  哪想这车夫竟再次厚脸皮地扯住她,“你朋友都在我车上呢,别啰嗦了,上车就能走!”
  匆忙拉扯间,灵愫只顾得把蔡逯拽来。
  迷糊上了车,灵愫执着问车夫:“我朋友在哪儿?”
  车夫:“姑娘,那都是揽客话,你还当真了……”
  车夫把门关紧,站在车窗旁,朝看起来人傻钱多的蔡逯说话。
  “小官人,单趟两百文,折返三百文。你跟你家娘子商量商量,点下头立马出发!”
  灵愫一听,手握拳蓄势待发。身越过蔡逯,把脑袋挤进车窗。
  “好黑心!别家都是单趟一百文,折返两百文。你这什么黑车,我们不坐了!”
  眼看她与车夫就要隔空对骂,蔡逯赶紧摁住她,再掏出三两银锭,潇洒地扔出窗外,“喏,不用找了。”
  他把车窗一关,低下头,脑里闪过“你家娘子”这四个字,傻傻地笑。
  灵愫捶他一拳,“承桉哥,你拦我干什么?你没去外面赁过车所以你不懂,这些黑心车夫,拉人的时候比爹娘还热情,拉到客就开始宰,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越说越气,抬眼看,蔡逯却是沉浸在他自己的小世界里。
  灵愫揉了揉眼。她怎么在蔡逯脸上看到了一抹“娇羞”?一定是看错了。
  这抹“娇羞”,在他脸上存在了很久很久。
  直到夕阳西下,俩人去集市买完锅回来,蔡逯才稍稍回过神。
  灵愫说:“承桉哥,以后我砍价的时候,你不要拦。”
  蔡逯点头说好。
  她说承桉哥你不懂,这年头挣钱不容易,以后我挣俩你花仨,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蔡逯心情大好,弹她个脑崩,“小穷光蛋。”
  看他神情恍惚,两腮发红,灵愫便知他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蔡逯忽然止住脚,“雍国夫人的嫡孙新任吏部侍郎,明晚会在留园办烧尾宴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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