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作者:浮玉山前》第84/243页


  精致的玩意在土地里翻滚几圈,粘了几片菜叶和一层薄灰。
  他感到他的尊严也蒙了尘,灰扑扑的,呛得他直泛泪花。
  *
  因与蔡逯断了关系,所以她也没必要再去外面租院住。她的随身物件很少,装好也就一个包袱的量。
  灵愫背着包袱,回到了原来与阁主合租的那个院里。
  跟挚友住,总是让她很放心。
  她推开门:“我回来了。”
  阁主从厨屋里探出个脑袋,阴阳怪气地嘲讽:“还知道回来么,我还以为你在外面的温柔乡里待得乐不思蜀了呢。”
  她不在时,他吃的很将就。
  原本今晚只打算做盘白灼青菜,见她来了,阁主手往围裙上抹了抹,开始杀鱼,做四菜一汤。
  灵愫坐在堂屋里,透过半合的榉木窗,能望见那屋阁主操劳的身影。
  两个大锅炉同时生火,一锅熬鱼汤,一锅蟹酿橙,一旁还有个小炉,熬着火腿煨稀饭。
  厨屋仙气缥缈,在食香与水雾之间,阁主的身影显得格外坚定,忙碌中又带着有序。
  她手撑着脑袋,欣赏这般怡人风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是过客,朋友才是家。
  阁主端着一个大托盆进屋,开始数叨:“不指望你下厨,但你眼里能不能有点活儿,能不能起身端碗端盘,别跟个大爷似的,坐那一动不动。”
  可尽管这样数叨,他还是主动把餐碟筷箸摆好了位置,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呈现给她。
  再抬起眼,阁主发现灵愫正“深情”地望着他。
  阁主纳罕:“你看我干嘛?”
  灵愫脸上带笑,“哥,你真贤惠。你炊饭的时候真有魅力,要不你别当阁主了,回家专门给我炊饭吧。”
  阁主无语地白她一眼,“别得寸进尺。”
  心里却对她这话很受用。
  俩人平时都忙,没空交流。如今坐下来用膳,顺便说起正事。
  阁主说:“你走之前,不是把闯审刑院这事推到了刺客庄身上么。这两日,禁军销了好几个刺客庄的据点。打斗时,闫弗的眼被射瞎一只。”
  灵愫面无表情地嚼着鱼肉,“他故意的。”
  阁主顿了顿,又说:“卷宗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你和褚尧在一起后,卷宗这事有没有进展?”
  她说还早着呢,“我明白,这事急不得,一急便会自乱阵脚。目前没有进展,褚尧的口风很严。”
  灵愫说:“重点还是‘蔡逯’,我心里有个关于仇家的猜想,但还需要再接近蔡逯,才能验证猜想。”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该冲动,能晚些时候跟蔡逯提分手就好了。”
  阁主说你才知道后悔啊,“早劝过你多少次,做事不要狂。你这人,就是太狂了,自以为能掌控所有,做事便从不按计划来。”
  灵愫一听,当即瞪他一眼,“什么叫‘从不按计划来’?喂,你不能乱给我扣帽子啊!”
  阁主冷笑一声,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旧账。
  “就说你跟蔡逯马场初遇那次,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制定好的原计划是什么?”
  灵愫说忘了。
  “原计划是,提前在马场安插眼线,届时蔡逯一来,下药使他昏倒,之后你负责撬开他的嘴问卷宗这事。这计划是你提的,虽冒险,但看你很笃定,我就把一众眼线安插到马场,配合你演戏。”
  想到这事阁主就气,声音也抬高了些。
  “结果,你临时变卦!跟这个小弟说,比赛前的赌注要是‘亲小妹妹’,跟那个小弟说,‘要到小妹妹的香袋与头发’。这俩小弟配合你演戏,其他人倒是一脸懵,差点穿帮!”
  阁主气得呼吸不畅,“我都不想说你!你不是最讨厌戴帷帽么,但却在那天故意戴个帷帽,等着蔡逯来挑!”
  他说:“你倒是轻松,知不知道后来蔡逯整治那一帮开玩笑的小弟时,差点查到杀手阁头上!”
  阁主说:“再后来,你跟蔡逯确定关系,吵架闹别扭,乃至分手,哪个感情变化节点,你按照过计划做事?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不顾及后果,到头来还要我收拾烂摊子。”
  灵愫无辜地眨了眨眼,“讲真的,因为中间失忆几次,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眼下阁主再提起,她才隐约想起来一些事。
  那天,在马场,除了蔡逯,其他都是杀手阁的人,包括闹事起哄的小弟,打扫卫生的小厮。
  最初的计划里,她待蔡逯,应是最残暴那种方法。下药,囚禁,不断折磨,直到从他这里获取到有用信息。
  这也是她最常用的获取情报的方法。
  但后来,不知为何,她主动颠覆的原计划。
  她故意引起蔡逯的好奇,不断加深在他心里那个“马场妹妹”的印象。
  进稻香坊,露出破绽后搬到北郊,认他做东家,联手做生意,再确定关系搞暧昧,这些都是她临时起兴,做的新计划。
  至于改变计划的原因,她想不到。
  也许仅仅是因为,想这样做。
  灵愫回过神,见阁主还在生气。
  她心虚地给他夹了块肉,“你再生气的话,那我就要生气了。”
  再一看,发现自己给他夹的是一块刺最多的鱼肉。
  灵愫笑得殷勤,“你是阁主,我是你的兵。阁主大人,以后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要少说。”
  阁主:……
  良久,他叹了口气。
  “其实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也不指望能改变你的脾性。”阁主说,“说是在怨你,其实我是在怨自己无能。倘若杀手阁再厉害些,那即便你改变计划,这边也可以灵活应对。”
  阁主复杂地看她一眼,“我想一直能护着你。”
  那一眼蕴含着千百种情绪,他想灵愫定能看懂。
  可她只是打哈哈,装不懂。就像从前许多次那样。
  *
  跟褚尧相处了小半月,灵愫发现,褚尧这人的边界感太强了。
  在外牵手,不可以,败坏风气。在外亲吻,不可以,道德沦丧。在家牵手,要先洗手。在家亲吻,要点到即止,嘴皮子碰嘴皮子,别想把舌.伸出来。
  至于更暧昧的,那更是不行,问就是不到时候。
  他追求细水长流,要彼此灵魂高度共鸣后,才可以做那事。
  灵愫恰好相反。睡个天翻地覆,尽兴而归就行。至于灵魂共鸣,那实在没必要,会把关系处得太牢靠。
  针对俩人在此事上的分歧,她也想过一个对付方法。
  比如前几日出门逛街,褚尧虽不肯当众牵手,却会扯住她的衣袖,以防他们走散。
  她抱怨道:“褚大夫,你也太冷淡了。哪有人出门不牵手牵衣袖的。”
  褚尧清咳两声,“大热天牵手,会出手汗,黏糊糊的,不难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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